鎮國公濃眉緊擰,“你來作甚?眼下我穆家正是多事之秋,你實在不便露麵。”
鬥笠下的男子眉目清秀俊美,五官完美,透著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息,雖是手中握著長劍,但他的長相總給人溫潤如玉之感,如水墨畫中走出的男子,又如陳年的佳釀引人入勝。
傅恒澤摘下了鬥笠,道:“國公爺放心,我已安排妥當,所有人皆以為我眼下正在吐蕃鎮反,不會有人發現。”
鎮國公謹記夫人臨行之前的交代,讓他緊閉府門,不與朝廷任何人牽扯。
眼下,他單獨見了傅恒澤,總感覺負了夫人一番苦心經營。
鎮國公歎氣,“說吧,你找我何事?”
傅恒澤淡淡一笑,略顯苦澀,“國公爺是不想見到我麼?”
鎮國公語塞,語氣放緩,“我夫人,與兒女皆在京城,便是我想幫你,也是無濟於事。皇上至今還在猜忌穆家,即便當年先帝托孤……我也做不到助你一臂之力了。”
鎮國公說的都是實話,又道:“我既將你交給冠軍侯,就已經給了你最好的一條路了,你占了一個傅家還不夠麼?”
傅恒澤握著長劍的手微微輕顫,骨節愈發分明。
夠什麼?
本屬於他的一切,現在都被蕭昱謹奪走了。
他的江山,他心尖上的姑娘,他的一切的一切……
傅恒澤道:“我會想法子將他們帶離京城,隻盼屆時國公爺能夠履行當初之言,莫要負了先帝口諭。”
鎮國公,“……”
他隻想鎮守西南,偶爾打個戰,再和夫人,女兒一起好好過日子,從未想過插手朝堂之事。
但蕭昱謹與傅恒澤都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
這二人都太討厭了!
鎮國公勸了句,“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眼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你非要搶那個位置,當真能比那人做的更好麼?”
當今帝王的功績,鎮國公半點沒有埋汰,他是個實在人,隻會說實話。
傅恒澤眉目微冷,還帶著一絲憤意,“我不過是奪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鎮國公別忘了,先帝臨終之前,讓你將煙兒許給我的。”
青年喉結動了動,眼中像是深藏什麼難以抑製的情緒。
鎮國公,“……”
***
穆溫煙昏睡了半天,夜幕降臨之時,她方才悠悠轉醒。
這一次蕭昱謹發狂,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蕭昱謹前幾回當真是在克製了。
她不該天真的以為,從此就能過上美妙的.侍.寢.日子。
她又不是一個傻子,怎會以為蕭昱謹會對她憐香惜玉呢?
隻要是男子,麵對她都會忍不住的吧……
都怪她太美了。
穆溫煙一度傷懷,哽咽不停。
莊嬤嬤端著涼好的保胎湯藥過來,雖是心疼穆溫煙,也斥責過了玳瑁,但她仍舊盼著穆溫煙誕下龍嗣,“娘娘,大補湯熬好了,老奴服侍您飲下。”
穆溫煙趴在軟枕上,一臉生無可戀,“不補了,今後都不補了,皇上那般負我,我要這身子又有何用?”
莊嬤嬤癟了癟嘴,“……”
這到底是誰負了誰?
不是娘娘您和別的男子通信,把皇上給氣傷了麼?
“嬤嬤,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您莫要講話了。”穆溫煙啞著小嗓子,忍不住再度哽咽。
莊嬤嬤隻好端著保胎藥離開,可身後的嬌皇後又叫住了她,“嬤嬤呀,難道就連你也要負我?我怕黑,你這是要往哪裏走?”
莊嬤嬤,“……”
誰剛才說想一個人靜一靜的?
莊嬤嬤又折返,今晚她守夜,看娘娘這架勢,大約又要矯揉造作一晚上了……
***
翌日,穆長風提著風靡長安街的點心入宮。
昨日蕭昱謹離開未央宮之前給穆溫煙用了藥,加之她睡了一天一夜,這會子身子骨便沒有那般難受了。
她自幼被鎮國公逼著練武,還每日服用強勁身子骨的大補湯,故此康複起來比常人快不少。
穆溫煙未施粉黛,三千青絲僅用了玉扣固定,小臉粉潤,但唇瓣有些輕微的紅腫。
穆長風還未娶妻,這些年一直忙於西南諸事,終生大事倒是給忽視了,並不明白男女之間的那回事,問道:“煙兒,你的唇怎的了?未央宮有蚊蟲?”
私底下,穆長風直接喚了穆溫煙的小名。
妹妹生的嬌嫩,故此,每年入春,鎮國公府上下都會種上驅蚊草。
穆家父子兩人的心思,除卻放在了打戰上麵,便皆是為了穆溫煙而操心。
穆溫煙趴在花廳下的石案上,有氣無力,“對!就是那討人厭的畜生咬的!”
穆長風正想說,皇宮還不如國公府住著舒坦,莊嬤嬤已經大驚失色,“皇上!”
她立刻行禮跪下。
穆家兄妹兩人後知後覺,這才察覺帝王又不聲不響的出沒了。
蕭昱謹給了穆長風對付蘇家的機會,故此,穆長風眼下對他尚有好感,和顏悅色的行禮,“臣給皇上請安。”
帝王的臉色陰鬱,細一看,那雙幽眸中還布著淡淡的血絲,他淡淡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了仍舊趴著裝死的皇後身上,帝王嗓音微沉,“都退下吧,朕與皇後有話要說。”
莊嬤嬤會意,立刻帶著宮婢離開。
捫心自問,帝王能饒過玳瑁一命,莊嬤嬤已經感激不盡,眼下是真正“倒戈”帝王了。
穆長風才剛來,屁股還沒挨到椅子,更是沒搞明白妹妹怎麼就消沉落寞了。
“皇上,臣……”
蕭昱謹一個眼神掃了過去,“退下。”
穆長風,“……”
這人當真如多年前一樣,不解風情……啊呸!是不近人情!
待眾人皆離開,穆溫煙仍舊趴著裝死。
蕭昱謹來到她跟前時,她眼中的淚不期然湧了出來。
蕭昱謹深吸了一口氣,明知昨日的書信與穆溫煙無關,但……他無法控製自己。
蕭昱謹落座,又將穆溫煙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
這是帝王最喜歡的姿勢,看著她小小一隻,隻能依附著他,而他一眼就能看見她所有的情緒。
美人身子骨嬌軟,他扶著她的細腰,“別氣了,嗯?”
穆溫煙哽咽,“不,我委屈的難以自抑,我和皇上再也回不到從前,不如各生歡喜的好,我不是氣,我隻是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