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她,象看一隻落入掌中的小動物。“無妨,我會建議老爺子,讓你跟阮輕紗作親子鑒定。雪姨,你覺得你們是親生母女的機率有多大?”
她臉色發白。“你不是阮輕紗,是麼?”她對著我問。
他截斷她的問話。“她不是阮輕紗又是誰?”轉頭望我一眼,“輕紗,你告訴她,你的身份年齡。”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不過這個名字於我也很陌生。我想了一想,這是說清我身份的最好機會。如果現在不說,鬧到了他們口裏的老爺子那裏去,隻怕真相揭穿,我會死得很慘。
於是我鼓起勇氣說:“我不是阮輕紗……我今年已經二十一。”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驚怒交集。“你說什麼?”眼睛裏閃出怒意。
我的手腕疼痛欲裂。他有好大的手勁。
她在對麵也象是呆住,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我隻好繼續說:“我原來不叫阮輕紗,我叫杜明珠。有一天阮先生讓律師找到我,說我是他失散的女兒,要我認祖歸宗……”
“那這張身份證?”他指著扔在地上的證件。
“是阮先生替我辦的。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把我的生日改小三歲。可是阮先生說,女孩子都喜歡謊報年紀。”
他暴怒起來,大力把我推倒在地。“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他咬牙切齒。
“我……沒有機會。”跌得很痛,可是我不敢起身,隻有輕輕低語。
的確沒有機會。他見我的時候,泰半是為著尋歡,一心一意要我隨他的節奏表現沉醉,哪裏願意聽我提起這些事情。
他坐到沙發上,臉色深沉。她也在他對麵找個舒適位置坐下來,隻難為我,躺在地毯上,不知該不該起身。
他說:“雪姨,是我估計錯誤,我見你一意想對付阮家人,還以為你想毀滅你偷情的證據。”
她得意的嬌笑。“自從我跟了老爺子,我知道你們看我不順眼。可是老二,我要是這麼容易讓人抓到把柄,我就不是章雪兒。再說,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老大老三沒準早把你撕了。”
他也笑。“我知道雪姨用心良苦,不過雪姨,我還是有九成把握,阮……杜明珠,是你的親生女兒。”
她還是笑,笑得千嬌百媚。“我不否認。不過,那是在我跟了老爺子之前的事,你要用來威脅我,是沒有用的。”
他起身,把我從地板上拉起。下一刻我置身於他懷裏,他的雙手環著我的腰肢。“我不是想威脅你,我隻是爭取同盟軍。”
他輕噬我的耳珠。
“雪姨,你的女兒已經對我難舍難離。你幫我在老爺子麵前多吹吹風,幫我,也等於幫你的女兒。以後做女婿的混得好了,肯定你這當丈母娘的,也有好處。”
她的眼神很冷。“幫你可以,可是,我要先問問她的意思。”
他一離場她口裏就爆出連串罵聲:“阮若源那個殺千刀的敢這樣對你,老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然後轉頭看著我:“小綾,你是真心想跟風二在一起?”
我怔住,她又解釋:“當初我和阮若源,給你取的名字叫淺綾。”
原來我叫阮淺綾。可是我在他們身上連淺淺的憐愛都沒能得到。我這個生母,如同我的生父一樣,叫我感覺無法親近。
她坐到我的身前,拉起我的手。“小綾,你真的喜歡風二?”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竊聽。同時我也不能保證如果她與他翻臉,她一定會帶走我。她有她的權勢要把握,既然二十年來她都能對我不聞不問,那麼現在相見她也不見得維護我。
於是我說:“他待我還算不錯。”
她輕輕歎了口氣。“你真的……也難怪你,那小子是女人堆裏打滾的老手……也罷,你就跟了他吧,不過可不要傻乎乎的陷得太深。”
我沒有說話,恭順簡直是我現在的固定表情。心裏卻在冷哼,讓我跟他,又不讓我陷進去,生母啊,你真是高估你的女兒。
她說:“我會幫你爭取地位,讓他娶了你。你要學著為自己打算,這裏容不得軟弱的人。”一點也沒想過我可能不願意在是非圈裏打滾。也難怪她,走慣了江湖路,她料想她的女兒也能在風波險惡的江湖裏如履平地。
她還說:“我現在在這個圈子裏也有點地位。你替我好好看著風二,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放心,我會罩著你。”
可是她也不想想,她從小扔我在一邊,從沒教過我半分安身立命的辦法,突然間給我如此高難度的任務,我如何完成。
然後她自說自話的認定我已經同意。看來她身居高位也有一段日子了,所以覺得她的吩咐,我理所當然該聽從,不能有半句不字。
對此我也無法說什麼,我隻是問:“那個阮若源……為什麼,要叫我頂替阮輕紗?”
她的眼睛裏首次有了複雜神情,射出森冷恨意。“為什麼?為了保住他和那賤人生的女兒,他倒舍得拿你來冒名頂替。”
我無從推想她與阮若源當初的複雜關係。反正他們在一起生了我後就扔下我各行各事,不知是誰先背棄的誰,也許是阮若源,因為現在是她想報複他。反正他與另一個女人結婚生女,而她跟了她口中的“老爺子”。
他們誰都沒有想起我來。直到有一天,她要找他的麻煩,他才想起他與她育有一個女兒,於是將我找出來,充當免死金牌或替死鬼,二者必居其一。
他太高估了她的母性低估了她的脾氣。此刻她對我說:“你放心,那個人我自然會收拾,好好替你出氣。現在,你去把風二叫進來,我們好好談談。”
我領命而去。把談判對象請回來,然後依了他的吩咐,自己回房去。
原來我隻是他的籌碼,這樣想著,心裏不免疼痛。原以為就算沒有愛,他對我的身體容貌總有特別眷戀。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對我的男女關係也是基於利益關係,他隻不過想讓我迷戀他,以便他易於控製,好成為製約我生母的棋子。
女人總愛在兩性關係上披上“愛”的外衣,我也末能免俗。我自以為夠冷靜,沒有奢想他愛我,可是總也自欺欺人,認為我的雪白身體在他眼裏,大不同於其它女人。現在發現幻覺破滅,如果當初他沒有發現我象生母,隻怕他不見得對我有“性”趣。
這樣一想真是索然無味。看來是我高估了我對男人的吸引力。我就說嘛,以他的長相地位,要什麼樣的美女不是手到擒來,哪裏至於對我眷戀成這樣子。
他來了,意氣風發的擰一擰我的臉,嘻笑著問:“甜心,在想誰?”
我擠出笑臉,可是這次的情緒難以投入,連他也感覺到我的疏離。
他馬上沉下臉。也是,一向在女人麵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裏肯看我的冷麵孔。
“怎麼,找到了新靠山,馬上給我臉色看?”他捏住我的下巴,冷笑,“就算我要對你明媒正娶,我這不還沒有娶你嗎?就擺出一副拽得不行的樣子了?搞清楚點,我就是娶你,也不代表我愛你如癡如狂,別以為有個私身女身份就可以跟我擺臉色。”
我嘴唇顫抖,一時間無法有適當的反應。要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不知不覺對他放進去了一絲情愫,所以才會在發現他對我半分情意也沒有的時候,如此失態,使不出撒嬌撒嗲的一貫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