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可以自欺欺人說我是熱戀中,確實他現在跟我夜夜相擁,十分親密。但是實情,不過是兩個成年男女在樂此不疲的發掘兩性間的樂趣。
沒錯,我是這麼認為。
除了做愛我與他沒有別的交流。我隻知道他叫風,這是他允許我喚的名字。
他從來不喚我的名字。雖然阮輕紗這個名字,對我也別無意義,可是我總不希望做一個連名稱都沒有的女人。
他高興時叫我寶貝,親親,這種稱呼,對每個與他上床的女人都適宜,不用擔心叫錯人。
有一次他問我:“寶貝,你愛我嗎?”我怔怔的望了他良久,回答說:“愛。”半真半假。
愛是什麼?我以前以為我知道,現在反而茫然。
以前我認為我愛陳……陳佳民。短短一個月光景,這個人連名字也令我感覺陌生。
現在我不認為我愛上他,可是身體的契合總會引發心悸的感覺。原來要把情與欲劃分出一個界限是那樣的困難,公平一點,我可以承認,我愛他充滿力與美的男性身體,靠在他懷裏我感覺沉醉。
我想他口中的愛與我理解的不一樣,他的愛無非指對某具軀體的特別眷戀。這種愛我與他完全可以相互給予,他眷戀我的身體,我亦如是。
至於交心……大可不必。他視我如一個予取予攜的美麗玩具,我視他為一個能帶給我美妙生理感受的健壯男人。我從來不明白他的心意,連猜也不想去猜,無非男人對女人。
今日他再一百零一次問我,我愛不愛他。我不明白這些天他為何執著於這個問題,可是還是柔順的回答:“是的,我愛你。”他擁我入懷時,我看到他眼底的得意神色。
總是這樣,以身體掠奪與征服還不夠,還要被掠奪的人全麵投降,連言語思想,也得對他表現出順服的姿態。
我也隻有順從。我能做什麼?大宅內不時有剽悍的男人穿梭往來,圍牆足有兩米高,到了晚間放出半人高的狼狗,真個是庭院深深,欲逃無門。留得我性命已經十分開恩,我可以做的,隻有隨遇而安,不知道命運終究會把我推向哪裏。
他不悅的撫上我的臉,質問:“又在想什麼?你的神情恍惚得很。”
我調皮的側過臉,輕輕的咬一口他的小指頭。他不喜歡我怕他,所以我隻能在心裏暗自戰栗,還要努力在他麵前裝出活潑姿態。
女人也許都是天生的演技派,以前我沒有發現我有這項特質,是因為身邊的男生都寵著我,我不需要落力表演。可是一淪落至這超級沒有安全感的地步,我的潛力完全發揮,成功的表現出對他的嬌嗲癡纏。
果然他的不悅馬上消失,伸出食指,開始輕輕描繪我的唇形。我又感到麻癢,輕笑著避開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胸前。
他大力的打了我的臀一下。“小壞蛋,起來!”
我嬌慵的自他懷裏起身,盈盈站起,眼睛靜靜的望著他,沒有發問。
他摟著我出門,一邊走一邊用叮囑或是暗含威脅的語氣跟我說:“記得你說過的話,你說了你愛我的。”
我不解,隨著他往前走,對他綻出淺淺笑意,表示對他話意的承認。心裏隱約知道,有一些事情,即將發生。
他拉我下樓步入豪華大廳。大廳裏已經齊刷刷站了兩排人,全部黑色西裝墨鏡,真有如警匪片中的黑社會。
他拉我到沙發中坐下,對著大門的方向。大門洞開,我感覺是有點嚴陣以待,在等著什麼人。
心裏突然漏跳一拍。難道是約了阮若源,他終於肯拿錢來出贖我這個名份不正的“女兒”?
我不見得喜歡重回阮家。可是,回阮家也比留在這裏,過著小心翼翼,連生命都沒有保障的日子好。我很知道紅顏易老的道理,雖然他現在對我眷戀,不代表他的熱情可以長久持續。
而一旦他對我冷卻熱情,我的命運,我也不敢想象會去到哪裏。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留意周圍。神情姿態仍維持靜默,溫順的讓他摟在懷裏。
我聽到了隱隱的汽車聲。心跳突然加速,無法抑製。
他馬上察覺,側頭望向我,臉上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為什麼這麼激動?”他問,一隻手無視身後站著許多人,輕輕覆上我的心髒之上柔軟的所在。
我不敢避讓他的手,輕輕咬咬唇。“不知道,突然覺得緊張,怕有什麼事會發生。”
他笑,收回令那隻我不自在的手,“女人的直覺都是很靈的。”他拍拍我的頭。
這時我聽到了腳步聲。其中有一個腳步聲特別清脆。我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來人中,有一個是女性。
他們走得不快,可也不慢,一會功夫就出現在門口。
帶隊的果然是個女人,一身黑色晚裝襯得她肌膚瑩白、身材誘人。雖然在門外,投下的陰影遮住她的臉,我仍然感覺她必定是個尤物,難道是他的前度情人?
總之她必定與他有什麼曖昧關係,要不他怎麼會讓我出席,並且事前再三提醒我記住,我說過愛他!
笑聲響起。他在我身邊,用佻脫的口氣說:“雪姨,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呀,不是要我出來迎接你吧?”
我在腦袋裏快速分析:雪姨?雪怡?
門口的女郎儀態萬方的走了進來。燈光照上了她雪白的臉。我看到她臉的那一瞬間,腦袋裏轟的一聲響,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
她原來不是太年輕了,眼角有細細皺紋。看上去有三十五六歲,可是眉梢眼角,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醉人風情。此刻她在笑,唇邊一個小小酒渦,“喲,老二,你專程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你的新歡……”
她的眼光落到我臉上,也是一震,調笑的話頓時說不出口,怔在了那裏。
全場最輕鬆的還數他。把我再摟緊一點,然後淡淡的說:“雪姨,你帶這一大幫人來,我們怎麼話家常?不如叫他們都各自休息,在我這裏你還怕誰動了你不成?”
她的臉色完全恢複正常,再次巧笑倩兮。“喲,老二,你都打了包票,我還能懷疑你的保全係統不安全嗎?不過,”她輕輕揮手,“你身後的那兩排人牆,看著也很礙事,不如讓他們下去休息。”
他沒有異議,於是兩方人馬刹時間走得幹幹淨淨,偌大的大廳裏隻有我與他、她三個人。
他拉著我站起,向她介紹:“雪姨,你沒見過她吧?容我介紹:阮輕紗小姐……”
“不,不可能!”她失聲,語氣斬釘截鐵。
“這是事實。”他慢條斯理的說,“雪姨,你何時替阮若源生了這麼一個可愛的私生女?不知道老爺子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一震,望向她。我的風情與她全不相似,我嬌媚卻還有幾分端莊,她卻完全是一副煙視媚行的樣子。可是我們的眉目五官極為相似,若說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親生姐姐,我會毫不遲疑的相信。
她冷笑。“原來你千方百計找到這個女孩子,就是為了扣這頂私通的大帽子在我身上。不過,你白費了心機。這女孩子不可能是阮輕紗,絕不可能。”
他自懷裏摸出件東西,慢吞吞遞過去。嘴裏說:“你不肯承認?好,給你看看證據。”
我斜眼瞥過去,顯然,那是我的身份證。
她接過來看了,身子突然顫抖,眼睛裏射出憤怒神色。“你想汙蔑我,是吧?”她說,“連偽證都準備好了。不過這件事不是你偽造證據就可以的,那年我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哪來時機去挺著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