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太斂色道:“姐姐有所不知,雖說我娘家父兄直管的運河船務,好歹多路都通些消息。往那邊去是真的無船。
咱們往常所見的萬帆千舸,終歸隻是經停莀州,過年前歸去的也沒再來。好比雅川府那邊,既得知莀州封城,停泊補給不便且空返,便不往這邊發船。
本地所屬能遠途的客船和貨船悉數被征調,往上遊的那部分船皆往來於轄縣與外埠之間,日日運送菜蔬肉蛋水產等必需品,供著全城幾萬人吃食。真真是多不出大船來。”
燕紓便問:“未征調的私家小船也沒的嗎?包船過去?”
楊太太搖搖頭,堅決不讚同地說:“此去雅川府六百裏水路,灘多流急,小船可不敢用。”
“那真是愁煞人了。”燕紓泄氣下來。
“姐姐一定要做這個生意嗎?”楊太太見狀,終有不忍。
燕紓認真地看向她,實話實說:“這是我的生意鏈條上關鍵的一環。
再者,若茶葉運不來,後續鋪子和會所的那些美顏護膚品的原料要斷供。”
楊太太吃驚不小,她不知道茶葉還能做這些用途。更難以想象自己日用的那些藥膏中就含有茶葉成分。
“也罷,我就給姐姐透個底。”楊太太想起曾經的承諾,決定還了這份情。
“明麵上已沒船,但尚有幾條在維修的大船或許可用。待我回去問問父兄,可有修好的能去一趟雅川府。
不過,最多也就是送你的人過去,卻不會等,回程就要你自己從那邊另雇船了。”
燕紓見她仿佛艱難抉擇,情知內有隱情,隻不迭道謝,回去聽信兒。
確然,楊太太指的是西碼頭軍港船塢裏泊著的幾艘大船。
但這些船卻並非在維修,且又不是軍方的,它們被稱為黑船,是專供極少數大人們走私用的,都不入在冊籍上。其中一條,有楊太太娘家的份子。
這般牽涉掉腦袋的內幕,自然不可與人實說。
回去後,燕紓又去找她二叔燕二爺求證一些信息。
其時,燕二爺恰在茶倉院檢點庫存,精打細算地調配每日櫃台上貨。
對於燕紓來這裏習慣了,對她在外麵搞得什麼香竹筒茶飲小鋪子的已清楚明白,隻慣於對大哥家的事裝聾作啞,大哥不問則不答,不生是非。
“二叔,侄女兒有事隻能求您呐。”燕紓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讓身邊人打理的那間鋪子想必瞞不過您,之前售賣所用物料裏的茶葉都是我娘親留下的存貨,眼瞅著隻進不出要用光了,可咋辦呢?”
咋辦?燕二爺心說,我這裏也不知咋辦呢!
“紓兒啊,你娘去得早,你一力為自個兒攢嫁妝也情有可原。隻要不影響咱們燕家生意的聲譽,隨你怎麼弄。
但你要想瞞著你爹從家裏拿貨,若平常二叔也就幫你了,偏現如今的情勢,整個家族的營生都快斷頓了……”
燕二叔劈裏啪啦倒一通苦水,燕紓隻能耐心聽著。誰叫她想幫家裏卻不得不自折顏麵,曲線相救呢。
好不容易等二叔住嘴,她趕緊問道:“那二叔可知,我爹他素日經營籠絡的合作夥伴及其他關係人脈,竟無人相助?連一個客船倉位都找不到?”
燕二叔語塞。他能跟侄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