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世求存 第七章 抵達聶城(2 / 2)

錢袋一拍腦袋:“是了,我竟然昏了頭,必先將君等安頓好。”於是吩咐自家婆姨去收拾另一間房,他們則去院外搬卸貨物,收拾馬車。

“虎子”和“彪子”也主動殷勤幫忙,忙活得差不多時,玄曄察言觀色,吩咐錢袋把車上運來的酒肉拿些出來去廚房趕緊做了,並留秦虎和張彪一塊吃頓飯。

因為怕變天下雨,貨物都堆在堂屋之中,堂屋本來就不大,這下更無“立足”之地,於是把席案搬來院中。各自落座,一邊吃酒,一邊互相閑談,錢袋和妻子在廚房洗米燒火做飯,切肉洗菜,收拾碗筷……

玄曄熱情地勸酒,並有意無意的向秦虎和張彪二人詢問此間的地理風俗,捎帶一些物產物價。

秦虎對答如流,張彪有些心不在焉,竟然視案上的美酒如無物,卻頻頻矚目於那狹小的廚房。美酒在前,廚房中縱有什麼美味的食物也還未熟,或許比美酒佳肴更吸引人的還有美人如玉。

秦虎見到張彪這個樣子,不住地對他使眼色,並有意無意地去碰他的手臂,踩他的腳趾,終究不改其“誌”。

當玄曄問起他二人的生活狀況時,張彪才突然一怔,或是想起什麼,神色暗淡下來,轉回目光,正視玄曄,然後不住地唉聲歎氣,欲言又止。

“兄弟有何難處,旦說無妨,隻要我幫得上,必不推辭。”玄曄一邊說,一邊端起案上的酒椀與他二人碰了一下,豪邁道。

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有酒這個東西,三杯兩盞下去,三兩句話之後便能稱兄道弟,兩肋插刀!

別看張彪長得膀大腰圓,卻是個婆婆媽媽的人,精瘦的秦虎卻頗為活絡,牽線搭橋道:“玄君貴人貴言,當然幫得上,彪子,有話便說。”

張彪端起酒椀,一飲而盡,隻嘟囔道:“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啊!”

秦虎與張彪既是同鄉,又同住一城,還是“同僚”,朝夕相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是伯母的病情又加重了?”

提起母親,張彪捶胸頓足,偌大的漢子竟然紅了眼:“隻一個感冒發燒,就因為無錢抓藥,一拖兩拖再拖,竟然快要了阿母的性命!”

玄曄初見張彪如此,雖有些動容,稍一思索,就不以為然了,似自言自語道:“嚴格來說感冒不是病,一般五六天之後就會自己不藥而愈,怎麼能危機生命?”

秦虎卻道:“我們年輕人當然挨一挨就過去了,老人家就不同了,身子虛弱,吃得又不好,若無藥石調理,恐難痊愈,越拖反倒愈嚴重了。”

玄曄忽然想通了,“這兩個門卒之所以對錢袋的歸來表現得如此熱情,無事獻殷勤,定有求於人,開始我還以為是來蹭飯的,後來以為是為了觀美,原來卻是為了借錢。”又考慮到聚眾大計,天賜的收買人心的機會,怎能放過,當即從腰間解下一包銅錢,拋在案上:“拿去治病,再買些東西給老夫人補一補身子,不夠再來問我要。”

張彪和秦虎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案上的一包銅錢,喉嚨間咕咚咕咚地不知是在吃酒還是在咽口水。張彪不敢動,秦虎卻替他做了主,抓起錢袋塞入他手中,道:“治病要緊!”

張彪捧著錢袋,離席,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給玄曄行了一個叩頭大禮,忍聲離去,卻哪裏還在乎案上的美酒,鍋中的美食,廚中的美色……

張彪走後,玄曄繼續勸酒,疑惑地問秦虎:“母親病重,縱然自己沒錢,城中總有親朋好友,或富裕人家,如何不去借?”

“怎麼沒借?”秦虎一邊喝酒,喝完了再倒上,想了想道:“這東郡夾在兗州和冀州中間,是渡河南下北上的樞紐之地,曆來兵家必爭。去年黃巾鬧了一年,這裏便亂了一年,黃巾來時鋪天蓋地如蝗蟲一般,所過之處席卷一空,躲在城裏或能幸存。”

酒酣之時,秦虎也放開了膽子,一肚子的怨氣遮攔不住:“過完黃巾過官軍,想必您也知道這官軍是什麼德行,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剃’,又是‘自家人’,當然要進城,進城幹什麼?吃什麼?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

“田裏沒有收成,城裏又被洗劫一遍,誰家有餘糧、餘錢?這十餘年來,瘟疫、旱災、水災、蝗災,天災人禍輪番著來,頜門覆滅的比比皆是,能活著就不易了,人人朝不保夕,即便誰家有那三瓜倆棗,誰敢借錢借糧給別人,沒準借出去的就是自己的命啊!誰敢借?”

“聶家。”錢袋從廚房中出來,說道:“聶家就敢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