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答道:“家君說有備無患。”
“既是俺爹的意思,爾等就好生整治,不可怠慢。”
高望心中激動,大跨步來到後院,去尋他爹。
高氏乃是聚族而居,這旁邊“高興裏”中有一小半住的都是他族中人,現在的族長便是高瞻。這高家莊園置下也才幾年,便將親近的族人皆搬來莊中合住。
高瞻現約五十一二,正妻生有二子,長子高遠,不久前亡了;少子便是高望。他兩兄弟皆生得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作為父親的高瞻自然也不差。
他此時正與兩個得力的賓客在室內飲酒說話,見高望進來,暫打發了賓客出去,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話要與你說。”指了指手下的坐塌,教他坐下。
高望盤腿坐下,問道:“爹爹要與俺說甚麼?”
“我聽說你方才在裏門外劫了一筆錢財?”
高望笑了起來,說道:“原來問的是這事兒,怎麼?爹爹你想要麼?俺這就拿來給你。”對外頭,高望是個無賴惡霸,對家中父兄他卻稱得上孝悌兩全。
高瞻蹙眉說道:“你劫的這人,你知道是誰麼?”
“怎麼不知?一個從外鄉來的客商,無膽小兒,要什麼緊。”
高瞻歎口氣,說道:“我給你說過多少次!這段時間沒事的時候就不要出去,在家待著。你就算是坐不住,也不要總是在本亭滋事,更不要在裏門外亂劫路人!你讓鄉民看到,他們對咱家會有何看法?”與高望的一味暴桀不同,高瞻畢竟年長老辣,明白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
高望搖了搖頭,不以為然,說道:“咱家以前不是一直這麼做的麼?鄉民畏威不畏德,怕什麼?”
高瞻恨鐵不成鋼地鄭重道:“鄉民不可畏,但近在咫尺、如日中天的紅巾軍呢?這時千萬不能讓紅巾軍找到攻擊咱家的借口,你明白麼!”
高望反駁道:“聽人說那姓玄的不過二十來歲,看起來是文文秀秀,身長不過七尺,隻是一個豎儒罷了。往昔大兄在時,稱雄鄉中,傲視閭裏,何曾這般膽小怕事過?”
“你難道沒聽說他那夜謝家莊擊賊麼?你難道沒看見浮山、大王山、磨石寨、青龍山群賊覆滅麼?難道不見南候裏侯霸的下場麼?你莫要腦子不清,犯了昏症!你到底要何時才能像你大兄一樣懂事?”
“兄長被那賊子所殺,咱們竟然在此畏敵如虎?”高望一聽見提起他那哥哥,眼睛登時就紅了:“吾不能手刃仇敵,妄為男兒丈夫!父親,咱們到底要忍到何時?”
高瞻想起他那長子,心中哀痛,悲愴道:“吾何嚐不願報仇雪恨,但這這份家業是你兄長辛辛苦苦掙下來的,我怎能看著它毀於一旦?如今的紅巾軍已經不可力敵了。”
“當初他才來,立足未穩,孩兒就主張主動出擊,您當時為何不準?”
說起這事,高瞻垂下頭來,失聲道:“這是我的過錯,我失算了,誰知道他能那麼快就接連攻滅福壽公和梁王?”
“那後來他又南征磨石山和青龍山呢?”
“那時他聲勢已立,羽翼已成,又非傾巢而出,陽穀城以咱們一己之力是萬萬打不下的,如此為之奈何?隻能自保,以待時機了。”高瞻抬頭看看洛陽方向:“朝廷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高望心中不服,想起兄長在時處處維護他,他自小就沒少惹事,受父親的訓斥,卻總有兄長幫他擦屁股,代他受過。他對父親敬畏,所以雖是不服,口中不說,隻是心中委屈,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
高瞻步履蹣跚地到他跟前,撫摸著他的後背,慈祥地說道:“我今晚以祝壽為名,宴請了幾位友人,他們都曾與你大兄交好,你晚上代你兄長出席,表現地穩重點。去準備吧,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