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巾軍為了鼓勵流民北上,最近像是發了瘋,鄭重許諾:流民抵達遼東之後即分給土地、房屋,單丁(成年男女)給二十畝,一戶給五十畝,五口之家給地百畝,並分給農具、口糧、種子、耕牛等一應生產生活器物。當然這些地都是宜墾的荒地。(漢小畝,一畝約0.3市畝)
另外,船家每裝運一個流民到岸,紅巾軍即給船資五十文,當時的物價兩百錢可以買一石糧,這就意味著隻要載四個人去到長島,就能掙一石糧,要是載一船人去呢?一天又可以往返好幾趟。這可是筆大買賣啊,而且來錢也太容易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逐利是人的本性。如此一來,不僅遠近的漁民爭先前來擺渡,當地的豪強大族也參與進來,就連官府也有人入股。
不到半個月,東萊境內的流民迅速減少,不須紅巾軍親自來做宣傳工作,隻那些想擺渡掙錢的船家就會千方百計地勸那些流民北上,甚至還慫恿當地無地或少地的民戶遷去遼東。
再後來,竟有人跑去鄰郡“進口”流民,做起了“轉賣”的勾當。各縣的官府也樂見其成,因為這不僅給自己去除了一大麻煩,還能掙上一筆外快,何樂不為?
流民下船之後,會有專門的人接待指引,登記名冊戶口。
然後,進入下一道工序:清理隨身物品,清洗檢查身體。即把流民那些破爛腐臭的衣物、被褥統統收繳,當眾燒了,再衝一個澡,由紅巾軍發給一身幹淨的衣服和一口用來裝載私人物品的布袋。
太史慈也算是穿著體麵了,雖然也是被強製要求去洗了一個澡,卻是換上了自己的衣物。因為他們提供的所謂的新衣服都是些粗衣麻布,而且製作粗曠,男子的上衣連袖子都沒有。
接下來還要由醫生號脈,檢查身體健康狀況,若發現有異常,便立即被隔離治療。
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這十年間中,中原連起三次大疫,隻去年一疫還未完全平息,而這些流民來自中原各地,他們的身體狀況又特別差,若將疫病帶入遼東,那就全白費功夫了,因此不得不謹慎。
做完這些,天色已然大亮,太史慈又被接引到另一艘船上。這是一首三桅杆大船,上下兩層甲板,外觀上看異常堅固雄壯。
進入船倉,竟是別樣洞天:一排排嶄新的木製座榻列布其中,座榻兩側有扶手,可用來固定身體。左右兩壁上對開五六個舷窗,光線能照亮整個倉室。進門的左側有一個樓道,通往二層甲板。整個倉室幹淨整潔,空氣清新,與昨晚乘坐的那艘髒亂差的民船相比,是天壤之別。
他們在幾個穿著製服的兵士的指引下,各自落座。
坐滿之後,號角長鳴,船隻啟動。這時,一個紅巾軍軍官模樣打扮的男子來到他們前麵,大聲宣讀了幾條紀律:第一條是嚴禁在船倉內大小便,船尾有專門的廁所;不許隨地吐痰,不許隨意走動……最後,把有暈船跡象的人調換到靠近舷窗的座位。
太史慈的馬匹,以及流民的大件行李都被裝運在另外一艘貨船上。
從長島渡海至遼東馬石津,大約兩百裏。早上出發,順風的話,當天下午就能抵達。這時正值仲夏,盛行東南風。
中午,船上免費提供飯食,隻是一碗稀粥和幾塊鹹魚幹,勉強墊墊肚子而已,其實大部分人都吃不下,他們的體質太差,暈船暈得厲害,即便吃進去又很快吐個一幹二淨。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上層甲板上一聲歡呼,很快船隻靠岸,漫長的旅途終於結束。
在他們長籲一口氣之際,心中又滿是惶恐,不知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那些美好的許諾能否兌現?可是,他們早就一無所有了,隻爛命一條,又有什麼可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