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腿比兩條腿快了一倍不止,不到兩個時辰,玄曄一行便抵達遝氏城。
臨別之際,玄曄給了公孫清一貫銅錢,算是借予她的,並約定,有時間一定去她家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入城之後,玄曄直奔縣寺,取出木質刻板,即刻吩咐印刷試卷,令趙信全程監督,防止泄題。
又視察考場布置的情況,聽取各級吏員彙報考試程序的安排情況,以及考生的食宿情況和思想動態。
因為此次考試並沒有要求提前報名,無論任何人,明日一早,錄名即可進入考場參加考試,所以並不知道具體的人數,卻有一個大致的估算,大約在五百人左右,最多不超過八百人。其中包括許多外地趕來的,如遼東屬國、遼北數縣,乃至遠如遼西郡、玄菟郡、樂浪郡,也不乏其人前來。
參考的一些人並非就是為了求官而來,或有人來就是為了湊熱鬧看笑話的;或是來見證試探真偽的;也有人忍不住好奇想來做一做反賊頭子出的考題;或想一展才華考個頭名,再揚長而去的,那多拉風,朝廷、州郡聽了也會高看自己一眼,然後……
大部分商賈子弟卻是來誠心求官的,因為說破大天朝廷都不會給他們任何做官的機會,隻有玄曄能給,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爭取。其次,老天既然給了這個公平的平台和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也想用自己的實力向天下人證明,商賈子弟並不比士族子弟差!他們要為自己受到的屈辱和不公呐喊。
大部分士族子弟也來了,他們來的目的恰恰與商賈子弟相反,他們要用自己的才學向世人再次宣告,隻有士族才有資格做官,隻有士人才配做官,商賈終究是賤民,上不得台麵。他們都心照不宣,等考中之後,概不接受玄曄的任職,讓這次所謂的“科舉”徹底流產,變成一場鬧劇,變成天下最大的笑話和談資!
此時的遝氏城中,暗流湧動,兩派涇渭分明。一方握緊拳頭,隻待明日奮力一搏,全力以赴;另一方則胸有成竹,談笑自若,呼朋喚友,高歌宴飲,明日的勝利似乎信手捏來。
日出東方,散發萬丈霞光,天公作美,今日注定不凡。
因為人數實在太多,縣寺狹小不堪用,於是在幾天前便研究決定考場改在城東南空置的軍營之中。紅巾軍的主力大軍都出征在外,隻有新兵營和少許戰兵留守大營。
一大清早,數百年輕的考生便聚集在轅門外的空地上,等待進入考場。再加上與考生同行的家屬或伴當、馬夫、車夫,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市民群眾,秋收之後閑來無事聞訊而來的遠近鄉民,叫賣零食、小吃、糕點的商賈小販,又正好趕上中秋進城購物的時節,竟達上萬人的規模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辰時初刻,大營之中傳出隆隆鼓聲,門口一吏大喊:“考生,錄名,進場!”
考慮到這是開天辟地頭一次,考生也很迷茫不知道如何行止,所以縣府派了大批吏員進行現場引導。
先是排隊,依次錄名,解除隨身物品,申明禁止攜帶張紙書籍之類入場。漢人重氣節,搜身是一種非常失禮甚至侮辱的行為,所以沒有搜身,全靠自覺。也因為這次的試題並無章可循,想抄也抄不到,也不懼作弊。
進入轅門,即有專人引導考生入座,席案上早就備好了筆墨紙硯。
大約兩刻鍾之後,全部考生入場落座,轅門封閉。放眼望去,寬大的操場上,縱橫數十張桌案星羅棋布,次序井然,蔚為壯觀。轅門外,群眾家屬殷殷期待,好奇寶寶似得翹首而望。
玄曄在垣牆上看著這一幕幕,神情恍惚,似回到了前世高考的場景。
晨時三刻,鳴金三聲,開始分發試卷。就在這時,場上出現了騷動:“啊!術數,竟是這些個玩意兒!”
“諸子百家?”
“策論?”
試卷共有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便是術數,第二部分諸子包括兵、法、儒、道、墨、縱橫等各家基本都有涉及,第三部分是策論。
第一部分考的是行政理民實用之能,是基礎題,能做出來即可為吏,主十裏之地;第二部分高明些,能答好則可主一縣之政,是為百裏之才;第三部分,講宏觀策略,可試其胸襟和眼光,是大才還是小才,一眼辯之。對這千裏之才,玄曄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若能網到幾個百裏之才,就很滿足了。
諸葛昝作為主考官,出麵高聲製止騷亂,溫聲和氣道:“諸位青年俊傑,接到試卷後在姓名欄處提下自己的高姓大名,即可作答。限時一個半時辰,鳴金即停筆收卷。無論得分如何,三天後即出榜公示。是名列前茅,還是名落後頭,全憑爾等的真才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