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北宮伯玉等人圍攻金城郡時,涼州刺史左昌卻按兵不動,漢陽郡府長史蓋勳勸左昌發兵救援陳懿,左昌置之不理,蓋勳再諫,左昌反遣蓋勳與從事辛曾、孔常三人分兵駐紮阿陽縣,名曰抵抗北地先零羌叛軍,其實欲觀其戰敗再以軍法害之。後陳懿敗死,左昌身為涼州刺史,或為免不援之責,幹脆陷害忠良,把黑鍋扔給了韓遂、邊章來背!
後來,先零羌叛軍也無法攻克蓋勳把守的阿陽縣,倒是邊、韓叛軍兵出金城,攻入漢陽郡,兵圍冀縣(州治、郡治所在),左昌驚慌失措,又舔著臉向蓋勳求援。左右皆言不救,蓋勳怒斥之,親自率軍回援。
“蓋勳率軍抵達冀城外,於兩軍陣前痛斥邊、韓背叛朝廷,邊、韓等曰:‘左使君若早從君言,以兵臨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乃解圍而去。似蓋勳此等忠直純臣亦不見用,如之奈何?”
後,左昌因貪汙軍糧之事泄免,右扶風人宋梟繼任涼州刺史。
“這個宋梟又是什麼東西,其因患多寇叛,奏曰:‘涼州寡於學術,故屢致反暴。今欲多寫《孝經》,令家家習之,庶或使人知義!’竟欲以《孝經》平叛,真乃天下奇聞也!此輩竟也能登堂入室,掌牧一州?如此之朝廷,如此之天下,不亡待何?”
中平二年(185),春二月,邊章、韓遂、北宮伯玉等人率數萬騎入侵三輔,宣稱“誅宦官”。司徒袁隗免,次月,廷尉崔烈花五百萬錢為司徒,廷議棄涼州。
談及此,張純試探道:“涼州苦寒之地,田畝子民不及中原一郡,又羌亂不休,耗費甚巨,不如放棄,歸為藩邦,對於朝廷來說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張純駁斥道:“此婦人之見也,世聞有挖瘡治病者,豈有斷臂治瘡者耶?涼州之亂,隻因賦斂過重,百姓空單,京師遙遠,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盜賊。棄地豈是治亂之道?況且,涼州天下要衝,國家籓衛。高祖初興,使酈商別定隴右;宗世(漢武帝)拓境,列置四郡,議者以為斷匈奴右臂。涼州一旦為左衽之虜賊所有,士勁甲堅,西可絕西域,東可居高臨下兵臨三輔,寇略京師,亡國之禍就在眼前!”
張純笑曰:“兄長言重了,小弟不過戲談耳。兄之見識,不下傅南容也。”傅南容即傅燮。
廷議之時,傅燮曾當庭反駁,曰:斬司徒以安天下,然後增兵涼州!於是,天子詔令冀州牧、左車騎將軍皇甫嵩率軍回鎮長安,董卓隨行協助平叛,又征陶謙為揚武都尉。
皇甫嵩在出兵前,向朝廷提出征調幽州烏桓兵三千人,前往涼州協助漢軍平叛。時任北軍中侯鄒靖上書曰:“烏桓之兵勢弱,應開募鮮卑人助戰。”朝廷沒有同意。
今年年初,張純上書自薦,便是重提當年皇甫嵩的建議,欲率幽州烏桓突騎前往涼州參與平叛,以建軍功。這回朝廷同意了,隻是沒有讓張純領兵,時任太尉的張溫舉薦了公孫瓚,這讓張純重回官場的願望又落空了。
提起此事,張純尤憤懣難平,張舉寬慰道:“烏桓兵勢本就不及鮮卑,又與之世仇,鮮卑連連犯邊,遷居近塞之烏桓首當其衝,若烏桓被征,鮮卑必乘虛襲其家,又複還救,無益於實,更沮三軍。鄒靖久居近塞,因深究其情,如其所言,征募烏桓確實不如募鮮卑輕騎,既能稍削弱之,又能以之為質。”
“賢兄還是想得太樂觀了,其實不然。”張純雖然不忿,就事論事,反引應邵之言反駁道:“鮮卑偏居漠北,犬羊為群,無君長之帥、廬落之居,而天性貪殘、不拘信義,又數犯障塞,且無寧歲。唯至互市,乃來偽服,苟欲中國布帛鹽鐵,非畏威懷德,獲利即足,旋踵為害!
“昔匈奴叛,烏桓校尉王元、度遼將軍馬續,征鮮卑五千騎,武威太守趙衝亦率鮮卑征討叛羌。觀其行事,繳獲既多,尤言不足,而越溢不法。製以軍令,則忿戾作亂;製禦稍緩,則殘害百姓,劫鄉裏、抄商旅,啖人牛羊,掠人車馬,淫人妻女!既得財貨,亦不肯去,複欲以物易鐵!朝廷知其不軌,然畏其反叛,反厚謝撫順,無敢違拒。餘以為,發鮮卑以平內亂,實引狼入室也,結果隻能是羌亂未殄,又添巨害!”
張純繼續道:“烏桓較之鮮卑,內附已久,遷居塞內,得浴王化,性稍溫仁,又為漢家保塞,共禦鮮卑。惡虎在側,犬狼豈敢為害?故可收烏桓為爪牙,以抗拒鮮卑也。犬狼殘羊,惡虎卻要食人,虎患自然大於狼害!況且,皇甫嵩曾為邊將,百戰宿勝,計略英明,豈能不知其中利弊?所以,烏桓可用,鮮卑反而不能用,用之則難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