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條政策收益(賺便宜)最大的是最先移民遼東的那批人,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感,他們非常榮幸地被免除了所有債務,還無償獲得了“政府”撥付的生產生活資料。
換句民間的俗話:“誰叫你們不早來,誰叫你們來得晚,今日遼東的局麵可是咱們艱苦奮鬥打下來的,來得晚還想掙大便宜,哪有這種好事?”
踩著政策實行的時間點前一刻來的,更是慶幸:“來得晚不如來得早,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這一政策的轉變又是必須的,無償供給移民生產生活資料代價太大了,負擔太重了,財政受不了,不具有可持續性,也給了一部分人投機取巧,不勞而獲的僥幸心理。
前期那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說白了就是花巨資打廣告!現在名頭已經打響了,廣告已經不需要了,政策優惠也就時過境遷了,該開始享受前提投入的紅利了。
遼東郡南數縣玄曄大可放心了,郡東三縣(番漢、西安平、武次)和郡中二縣(汶縣、安市)的新政還未徹底鞏固,“舊勢力”大量存在於縣鄉,不甘退出曆史舞台,待機而動,意圖“複辟”。
郡北如新昌、遼隊、襄平三縣的新政才剛剛展開,從縣城到鄉下,“舊勢力”抵觸很大,期望他們配合是奢望,明裏暗裏時不時地搞一搞破壞是常態,玄曄為了緩和階級矛盾,又不主張使用武力強硬血腥推進,新政實施地非常艱難。
再如玄菟郡、遼中郡(原遼東屬國)由於“新式”人才的匱乏,根本就無力推行新政,所有縣鄉大小官吏皆沿用“舊人”、“舊製”。除了口頭上宣布廢除苛捐雜稅、禁止刑訊逼供等舊製,施行對應的新政條款,但底下的官吏是否認真執行,乃至是否會執行,隻有天知道。玄曄隻是在這兩郡駐軍,保持綏靖狀態。
這兩郡統而不治的局麵是他日夜為之憂慮的,可又無能為力,說到底是手下無人,更確切地說是缺乏“幹部隊伍”。他可以一紙文書把這兩郡從鄉亭到郡縣的所有官員全部罷免,但誰來接替他們的位置?難道用軍隊去接管政治,成立軍政府?那更容易出事,而且一出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他還沒有頭腦發熱!
高句麗即如今之滄海郡的戰事還戰進行中,所轄之地也僅僅才恢複了“郡縣製”,設置了官製框架,任命了郡縣的長官,新政更是無從談起,又因為其民族成分複雜,還需從長計議。
他心中煩憂,所以借機“調查審案”之事南下巡視,親眼去看看他的根據之地,隻要根基不亂,他的心態才穩得住。
他急著趕回襄平,因為三件事:
其一,漁陽二張(張純張舉)派來信使。這兩個人玄曄有幸知道一點,這一點就是曆史上他們曾發動叛亂,把幽州攪了個天翻地覆,至於何時反叛,為何而反,又為何忽然而亡,卻不甚了然。
其二,襄平有些人不安分了,似乎要急著跳出來搞點事情。
其三,是一件喜事,雪兒懷孕了。
還有一事不得不提,南巡的契機源於蘇蔓的案子,而今蘇蔓的案子已然水落石出,還帶出了一顆“腐石”。
依律,蘇蔓可以上訴要求再審,而且再審之地必須是“異地”,玄曄大手一揮幹脆將案子發往襄平廷尉府,著“三司”會審。
所謂三司,即指襄平縣廷尉、郡監、州牧府“禦史督察”。
牧府既為平州最高統治機構,集軍政法大權之頂端,府內設有最高監察機構即禦史督察,可糾核州中一切軍政要員是否違法,隻對玄曄一人負責。
而那顆“腐石”也就是錢袋的族弟錢包,也被一同押往襄平受審,錢袋則因為此事受到牽連被停職。但玄曄到底不是薄情之人,錢袋又是他的元老,大殺功臣的事他不會做,卸磨殺驢還為時過早,又正值用人之際,錢袋被玄曄召入襄平,等風聲已過,另行任用。
錢包貪腐的案子一經傳出,遼南頗受震動,適時給一些頭腦發熱的人澆了一盆冷水,意外地收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
錢包涉嫌受賄,數額巨大,依律當“棄市”,但具體怎麼判,蘇氏弑夫案二審之時又會有怎樣的反轉呢?遼東上下皆拭目以待。
順便一提,隨著遼南造紙印刷業的發展,基於朝廷的“坻報”,已經出現了坻報民間化,或曰“民報”,其上除了轉載一些官府法令、時政新聞,還會刊載一些奇聞異事。蘇氏殺夫、錢包受賄一案之所以在整個遼南泛起波瀾,不乏有“民報”在背後推波助瀾,大造噱頭。
輿論的重要性玄曄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該是時候推出官方的報紙了,是為“東華新聞”。
不僅如此,“大漢頭條”汝南許邵的“月旦評”也將與時俱進,吸收報紙的“先進性”,風行天下!漸漸形成“民報”、“月旦評”、“東華新聞”三足鼎立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