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平州刺史 第十四章 濁浪排空(3 / 3)

國淵勸慰道:“諸葛太守或許隻對新政頗有些疑義罷了,治大國如烹小鮮,執政牧民總是謹小慎微一些好。”

吳庸卻斷然道:“他豈止是對新政頗有微詞,而是從心底裏就不同意,他巴不得廢止新政,恢複舊製!”

諸葛昝出自琅琊諸葛氏,是為名門望族,雖然一時落魄,仍自矜身份,骨子裏有優越感,有對士族的歸屬感、認同感;吳庸卻是出身寒門,又做過商賈小販,士農工商,商人最賤,已卑微到極致了,最後還造了反。他二人出身不同,所受教育不同,境遇不同,階級不同,心態自然不同,政治主張也不同。

諸葛昝主張以士族為政治核心,依靠士族,在維護士農工商的階級秩序的基礎上,可以進行一些平和的保守的改善民生的改革;吳庸因為長期生活在底層,見慣了豪門大族的傲慢和囂張,深切地體會到士族政治的壓迫,從而心懷極強的“革命性”,打破士農工商的禁錮是他的終極追求,他的政治主張是激進的,甚至暴力的。

他二人政見不和,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玄曄把他們分在兩個部門,吳庸任職將軍府,後為牧府;諸葛昝任職遝氏縣,後為郡府。

從權勢上看,此時的諸葛昝獨掌一郡,秩兩千石;吳庸隻是牧府的治中從事,秩六百石,似乎不在一個等級上。但郡府是地方機構,牧府是“中央”機構,玄曄更親近誰,更讚同誰的政治主張,一目了然。玄曄的政治主張本身就是極其激進的,甚至超時代的。

不知不覺,諸葛昝已經脫離了中央決策核心,變為了地方官吏,雖然權力看起來更大了,其實明升暗降,隨著時間的推移,玄曄的屬地越來越大,諸葛昝將變得越來越“人微”言輕。

吳庸則前途無量。

不是說誰更聰明誰更能幹,他們兩個的才能或在伯仲之間,而是屁股決定腦袋,隻有屁股坐對了地方,腦袋才能用對地方。玄曄用人,必然是優先考慮“屁股”,再考慮“腦袋”。

國淵不想此時在這事上糾纏,轉換話題,提議道:“我們要不要派人出去支援他們?或者出府反擊,給他們減少一點壓力。”

“都尉府再不濟有管亥這個悍將守著,雖然敵眾我寡,短時間內卻也無虞。”吳庸說道:“至於太守府,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守住,最好支援他們一下。”

太守府是遼東郡的中樞,亦由錦衣衛擔任警衛,諸葛昝和陽儀雖然不大精通戰陣,卻都是聰明人,組織防守還是可以的。好在這時代的書生、官吏卻非手無縛雞之力,皆腰懸佩劍,粗通劍術,會騎射的也不在少數,真要到了搏命的時刻,他們也是會親臨戰場,奮力拚殺的。至於他們能支撐多久,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吳庸雖然與諸葛昝政見不和,但公是公,私是私,豈能因私廢公,太守府一旦被攻陷,損失的還是玄曄的力量,尤其是其中大批的年輕“幹部”。

“重圍之中欲主動出擊,非悍勇之將不可,府中誰能擔此重任?”國淵此問卻難住了他們。

紅巾軍中悍將、勇將不少,智將卻不多,而且都領軍在外,隻剩一個管亥也被圍在另一處,自身難保。況且管亥衝鋒陷陣或可,卻非智將,以他的智商恐怕難以判斷城中的局勢,更別奢望他能做出什麼英明的決策,能守住都尉府就算幫了大忙了。因為都尉府中有武庫,武庫一旦被叛軍攻下,賊勢將立馬大漲。

就在這時,戎裝革帶的朱小美神色慌張地從後院出來,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她搜遍了整座牧府,都不見雪兒的身影,有人稱雪兒今日一早就出府了,隨行的隻有王薔、王薇和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