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而且夢境的長度,足有五十年。
在夢境之中,他看到了一個修行者成長的整個過程,最為神奇的是,在五十年中所發生的所有事情,不僅僅是曆曆在目,還深深的銘記於心。
包括那些奇怪的修行功法,對天地大道的各種體悟,不一而足。
一個修行者所經曆的光怪陸奇的事情,絕非一個普通人可以想象,尤其是小李子這樣一窮二白的出身,心智特別單純,宛若一張白紙,甚至連字都認得不多。
可突然增添了這麼多記憶之後,瞬間就占滿了小李子所有記憶,原先固有的生活經曆,所占比例,不過萬分之一。
這相當於是一種記憶融合,小李子從泥土之中探出手臂,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看清楚了這個世界。
他一直處於記憶融合的恍惚之中,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誰。
那浩如煙海般龐大的記憶,真的宛若一望無邊的大海,而他自身的記憶,就像航行期間的一艘小船,不知道目的地在那裏,亦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處於迷失狀體下的小李子,掙紮著從泥土中翻出來,然後,就遇到從天而降的鬼猿,這個來自非洲的純種黑人。
鬼猿感覺到這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的腦袋裏麵,蘊含著一股可以毀天滅地般的巨大能量,這讓他想到了某個傳聞,不假思索的,就將這孩子帶在了身邊。
等解除危險之後,鬼猿選擇靜觀其變,他被孟兵的霧氣青龍震傷了經脈,需要汲取星辰之力修複一陣,便盤膝坐下,順便也可以觀察這個偶遇的少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隻是讓鬼猿意外的是,那少年也保持靜坐之姿,不發一言。
而在少年的腦海之中,他正麵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是以本我意識所化的小船為主,吸收一望無邊深不見底的海量龐大記憶;還是直接泯滅本我意識的小船,徹底融合如這一片汪洋之中。
雙方的差距,根本不是螞蟻和大象之間的級別,而是螞蟻和一座巍峨大山那種登天之別。
如果以本我小船為基礎,他就要做一件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用螞蟻的姿態,去啃山。
將整座山都吃下去,完成最終的融合,這可能嗎?
望著眼前一片蒼茫,少年心生絕望之意。
就在他的身體外部,開始了結繭,厚厚的一層,就像是木乃伊一般。
這是由於少年汲取了銀幣之中上師所留靈氣之後,開始改造他的肉身,用修行者的話來說,便是築基的過程。
少年的肉身,乃是上好的修行坯子,隻是幼年遭逢不測,被人販子拐賣,又生了重病,地頭蛇將他買來之後,采用的也是竭澤而漁之法,將他的腿敲斷,沿街乞討,隻為早點收回成本。
隨著肉身被靈氣的不斷浸染改善,少年可以猶豫的時間也在不斷縮短,他終究是要做出一個決定。
原本平靜的海麵陡然間變得波濤洶湧起來,本我小船似乎隨時都有顛覆的風險。
這是因為他的肉身即將要完成築基,一旦築基成功,而他又沒有做出決定的話,本我小船就會被巨浪徹底排成碎片,泯滅於這片汪洋之中。
用修行者的話來說,他就是被上師徹底奪舍了。
而少年並不清楚這些,他所擔心的是,這艘本我小船,如何能鯨吞整座大海?
這可能嗎?
時間飛速流逝,一旦本我小船沉沒,他所有的記憶勢必也將被塵封起來,再無出頭之日。
修行者的強大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的,雖然上師做到是奪舍這種被人詬病之時,但他始終留給少年選擇的權利。
盡管真正做出選擇的時間並不算很長,但作為一個修行者,能做到這一步,也算仁至義盡了。
何況,以少年的身體狀況,難逃一死,上師的奪舍,本來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悄然進行,但他還是給了對方一個抉擇的機會。
奪舍乃是有違天和之事,上師如此作為,倒也暗合天道,凡事留一線,免得將來業力纏身,不得解脫。
少年在思索之中,重新梳理了自己簡短的一聲,從出生開始,被父母寵愛,懵懵懂懂的生活著,甚至回憶起父母的容貌來。
而後,人販子出現了,對著他腦後拍了一下,雖然人失去了知覺,但意識卻並沒有蟄伏下去,而是保持著清醒,他終於看到了人販子的容貌。
對方竟然是個女的,大約二十多歲,很漂亮。
當然,人販子並不是一個人,那女人身邊,還有個三十多歲,相貌凶惡的男人。
一路上,都是男人在看押他,反倒是那個女人,對他態度始終很溫和,就像個大姐姐似的。
少年看著自己所遭遇的種種事端,仿佛是在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情緒上並沒有太多波動。
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