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兒,快點,你不是挺能跑的嗎?”
由雲子在前麵走著,離蒍牧有一段距離,蒍牧拉著一輛木車,一步步往前挪動,木車上裝滿了各種東西,吃的,穿的,用的,無所不備,由雲子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出來置辦貨物,原先都是用一匹高頭大馬拉木車,不過今天,卻故意把韁繩套在了蒍牧身上,讓他跟在後麵拉貨。
蒍牧的兩肋被韁繩扯的生疼,不過他一聲不吭,決不讓由雲子嘲笑自己,頭上的汗水一滴滴往下流淌,由雲子不停地挑選貨物扔到木車上,完全不在意蒍牧已經被汗水浸濕的衣襟。
此處市集位於郢都城外,充斥著很多部落的貨物和商人,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習俗,除了做買賣之外,還常常跳著各自部落的舞蹈,熱鬧非凡。各種部落的語言交雜其間,大部分時候,隻能靠互相比劃猜測來商定貿易交換,時常發生讓人哭笑不得的誤解。
這就是郢都,因為楚國的強大實力漸漸凝聚了眾多氏族的人來此居住,他們在郢都城外形成了一個繁盛的市集,修築了居住的房屋,不僅僅是普通城民,這裏還是各國間諜的盤踞地,中原諸侯紛紛派遣間諜至此打探楚國的虛實,不過看見這番景象,傳遞回去的訊息想必更讓人心驚膽寒。
“呦,由師父,今天怎麼沒有用馬拉車,改用人拉車了?”
一個胖胖的婦女看著由雲子打趣地說道,由雲子常常到她這裏買魚,原本在山林裏也可以抓魚,但由雲子認為自己的弟子眾多,如果靠山林裏麵的魚為生,恐怕對前來打魚的漁夫會是一個巨大的損害,既然如此,就不能不有所警醒,不能因為自己的欲望妨害真正以此謀生計的人。
這也是他所說的‘克製’之道,蒍牧哪裏管這些,他還是想抓魚抓魚,想捕蝦補蝦,不過都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吃,也不敢讓由雲子或其他師弟看見。
胖婦女的女兒叫做靈玦,一聽見母親的說話聲便走了出來,偷偷躲在她身後往外探望,她一看見蒍牧,圓圓的眼睛便不會轉動了一般,臉頰透出紅潤的光澤。
“蒍牧,是不是又得罪你師父啦,哈哈?”胖婦女一邊給由雲子選魚,一邊以爽朗洪亮的聲音談論著,似乎市集對麵都能聽到她的聲音,不過在這個市集上,真的很難見到幾個聲音小的。
靈玦躲在一個木板後麵,目不轉睛地瞧著蒍牧,活像一隻想要出洞的小老鼠,蒍牧發現她,衝她笑了笑,大喊著:“靈玦,蒍牧哥來了,快出來啊。”
“呸,我說蒍牧,少勾搭我女兒,誰不知道整個市集的小丫頭都跟你眉來眼去的,我女兒單純的很,不要對她來這套。”
胖婦女一邊笑著,一邊說這些話,也不覺得難為情,倒是靈玦聽了後變得麵紅耳赤,想要逃走卻又怎麼樣也挪不開腳步。
由雲子瞥了蒍牧一眼,蒍牧立馬收斂了起來,不過還是偷偷看了靈玦一眼,衝她微微笑著,靈玦也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她和她母親頗為相似,從體型到長相,是這個市集有名的小胖妞,楚人喜歡細腰,靈玦因此常常受到嘲笑和欺負,蒍牧幫了她好幾次,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絡起來,不過靈玦較為害羞,不怎麼敢和蒍牧說話。
胖婦女裝完魚,也不需由雲子幫忙,一個人便把一筐魚搬上了木車,蒍牧這下更鬱悶了,加上這些魚,木頭車頓時像在泥濘中行進,他使勁全力才讓木頭車緩緩移動起來,靈玦一直看著他離開,抿著嘴發笑。
兩人走到一家賣衣料的店鋪,由雲子正在選購衣料,蒍牧坐在木頭車上休息,一個白頭發老頭看見他便走了過來,拍了一下由雲子的後背。
“由師父,好興致啊,這種事讓弟子做不就行了?”
由雲子看見他,放下了手裏的衣料。
“逢伯,你今日也是好興致啊,不用忙王宮裏麵的事嗎?”
“哈哈,忙歸忙,但今日是不得不出來。”
“哦,何事還需要你逢伯親自出馬?”
逢伯拉著由雲子離開店鋪,朝市集的另一邊走去:“實不相瞞,今日是奉了王命來辦事的。”
“既是王命,不聽也罷。”
“哎,你我何必那麼見外,雖是王命,不過是國君的私下要求,實在是有趣得很。”
“有趣?”
逢伯哈哈一笑,露出狡黠的神色:“你可知道郢都最近來了一個怪人。”
“在我看來,郢都每天都有怪人出沒,這裏本就是一個怪人聚集地。”
“哈哈,比如說像由師父這樣的人,也是別人嘴裏常常提起的怪人。”
蒍牧在後麵聽了此話,“嗤”的一聲笑出來,不過由雲子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蒍牧立馬板起了麵孔,麵無表情。
逢伯對這個蒍牧也略知幾分,連連搖頭,繼續說道:“大凡再怪的人,細下思量,總在情理之中,而這個怪人,聽說已經超出了情理,難以理喻,縱使這郢都龍蛇混雜,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