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死去的人,同是沒有入輪回的,多少都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吧,尤其我現在這麼咄咄逼人。
不過我可沒打算給他這個麵子,比他更直接的瞪了回去,跟我講仁慈?也不看看,剛才是誰抓著安娜夫人的手不放。
是誰在霍斯眼皮子底下逃跑,又是誰,毫不猶豫的把同伴扔下的。
軒轅辰的眼神又轉回去了,眼觀鼻,鼻觀心,聖人的很。
小廝還真看到嫣姬了,就在我和軒轅辰剛出門,不到一刻鍾的時候。
我撚了撚手指,一刻鍾?那應該就是我們各自衝進房間,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
或者……是軒轅辰被邪神差點撂倒的時候?
“她當時什麼反應?說什麼了嗎?”這回沒用我開口,軒轅辰就開始逼問了。
我撇了撇嘴角,沒吭聲,小廝前麵都說了,也就不差最後這一哆嗦了。
“她臉色不太好,嫣姬總是這樣,也不奇怪,當時跑的差點摔倒,我還勸了一句,她理都沒理。”
小廝也是很不滿的,他也沒跟過去,不敢說準,反正嫣姬是往後麵跑的。
那裏,最大的可能就是下人房了,不過我和軒轅辰都沒看見她,出來的時候也沒看到。
“好了,你去忙吧。”我直接把水壺交給了他,又點了好幾樣菜,都準備大戰了,總得補充好體力。
至於客氣什麼的,我完全不需要考慮,皇帝還不遣餓兵呢,霍斯再氣,這點上還不至於耍脾氣。
小廝蹭了把汗,溜溜的跑出去,軒轅辰這才轉頭,看向我,問:“你發現安娜夫人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他這是打算說了,我在腦袋裏過了一遍,是冷嗎?我就隻發現這一點,軒轅辰問的,顯然不是這個。
我搖頭。
“她的身體是空的。”軒轅辰的聲音陡然拔高,顯然,哪怕到了現在,他的心情也還是沒有平複。
“什麼意思?”字麵上的意思,我有點解讀不通。
“她還活著,有呼吸,有心跳,甚至生命跡象都還在,哪怕再多不尋常,也沒人能說她死了。”
軒轅辰說的都對,到了我們這個層次,生死肯定不是醫院斷定的那些方法了。
而且哪怕就是送到醫院去,也得說她還或者,隻是算醫學奇跡了,需要解剖研究看看。
軒轅辰就是在宣泄情緒,也沒以為我會反對,“但是她沒有靈魂了,她還活著,身體內卻是空的。”
“什麼?”我騰的站起來,這回我聽懂了。
人死了,靈魂未必會消散,但是靈魂消散了,人一定會死,這是不能改變的定律。
除非有其他的靈魂,剛好進去,就是所謂的重生,或者奪舍之類的。
估計是怕我想到這一層,軒轅辰直接封門,安娜夫人的體內,根本沒有靈魂。
不但是她自己的,任何人的靈魂都沒有,身體是完全空的。
“這不可能。”我的第一直覺就是軒轅辰看錯了,說不定她是被嚇到了,有些遊魂離體了,但至少還會留下一些,不然這麼多天,身體早就爛了。
現在竟然還能呼吸,還能心跳,又不是僵屍。
“我也以為自己看錯了,所以才抓住她的手腕,把屍氣注入進去。”這是很冒險的做法,牧師當時就在外麵,霍斯也在旁邊。
一不小心,就會暴露他是鬼的身份,不過富貴險中求,這方法確實是最好的。
鬼氣就是一個鬼的身份證,如果安娜夫人體內還有魂魄,哪怕隻是最弱的一魄,在軒轅辰進入的時候,也會本能的頂撞。
但是沒有,軒轅辰當時也是急了,不惜加大力度,想要硬喚醒安娜夫人的身體記憶,看看當初發生了什麼。
結果被一股力量,強行推了出來,差點魂魄不穩,自己的身體都丟了。
“她的身上有禁製,但是我看不出來。”軒轅辰懷疑,這一切的背後,有更大的陰謀,至少,不會隻是看畫之後的後遺症。
而且亡靈書……
“霍斯之前有一樣沒說,亡靈書可以自由出入地府,甚至傳說,可以令死者還陽,當然,誰都沒試過,不知道真假。”
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它很珍貴,杜一把霍斯當成是必須要死的人,拿出來算計他,強行把安娜莊園拉入畫中世界,有可能。
但是杜嫣呢?
這些杜嫣也可以做到,他為什麼又讓個其他人過來,接觸安娜夫人,害安娜夫人呢?
如果像霍斯說的那樣,隻有大主教出現之後,記憶才會被篡改,那安娜夫人呢?
“你記得,老管家說,安娜夫人跟紅衣大主教有些交情?”軒轅辰提醒我,這些,可不是改變後的記憶。
那就說明是真的,能夠直接通信的朋友,而且是出生高貴的那個層次,會不知道,紅衣大主教已經死了嗎?
“霍斯在說謊?”我眯著眼睛,還是不敢相信。
“他當然在說謊。”門口突然傳來女人的說話聲,大門沒關,外麵陽光很足,她進來的時候,就像過度曝光,根本看不清楚。
直到拎著水壺,托著個食盒走進來,我才本能的眯了眯眼睛。
“嫣姬?”出去的是小廝,回來的卻是她。
如果排除巧合的成分,就證明,她一直盯著我們,甚至每一步,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默默抓住鬼兵,“這次,是來打架的,還是來尋求保護的?”
她們之間差異分明,但是昨晚,好像開始詭異的融合,在我們把人帶回來之後,這兩個的表現,已經顛倒過一次了。
所以我沒問,她是杜嫣,還是嫣姬,而是問她,今天是哪個。
她把水壺放下,才打開食盒,裏麵都是我點的東西,還外加了一壺酒。
聞著很香,小泥壺,很講究,上麵還掛著小水珠,顯然是溫過的,“在這個莊園裏,東方的東西,可不隻是茶葉。”
“嗬。”果然是一直跟著嗎?不怕我們發現?而且現在決定說出來了。
我也不矯情,把鬼兵抽出來,拍在桌子上,反複把玩,“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吃飽了就犯困,到時候可就聽不進去了。”
而且有一件事我沒說,那就是……
霍斯恐怕也快來了,到時候哪怕嫣姬說的都是真的,我也會出手對付她。
在這個莊園,聰明人可不隻她一個,她也最多就是瞞過我和軒轅辰,外麵那麼多下人,分布在每一個節點,會看不到她嗎?
嫣姬手猛的攥緊,筷子“哢”的折斷。
“你拿了杯用筷子嗎?”軒轅辰的關注點,永遠跟別人不一樣,甚至我都懷疑,一個鬼,不是應該吃香燭紙錢的嗎,為什麼要吃人間的食物?
還會喝酒,甚至比我害怕餓,我幾次忍不住問,他前生是不是餓死的,都被他瞪了回來。
“是霍斯伯爵下令殺了我,我是死在這個莊園裏的。”
看我們都不在意,嫣姬終於忍不住了,眼圈紅紅的看著我們。
“嗯,所以呢?”我的確沒打算給予同情,“你是杜一的侍女嗎?”
這才是我關心的,至於她的死,她如果是杜一的侍女,那就活該了,如果不是,那就是這裏的下人。
按當時的法律,我記得主人是有對下人的生殺權的,這當然不好,但規矩就是規矩。
如果霍斯隻是處死他,還真不算是犯法,天道規則也是要講道理的,至少大麵上要過得去。
人家沒犯法,我們卻拿著這件事去死磕,代價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我的意思很明確,出手不是不行,但一定要有原因。
嫣姬的眼神時而狠辣,時而迷茫,好一會兒,才忐忑的說:“我真的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現在說的話,下一刻,就會忘記。”
我剛想說,那你還說個什麼勁兒啊。
她就搶先開口:“但是,我看到在你們之前,霍斯伯爵進了下人房,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