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沙匪2(1 / 1)

獄卒終於不耐煩了,劈頭蓋腦地一陣亂打,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砰砰”的,比鼓聲暗啞。

伊人依然不做聲,牙關咬出血來。

獄卒打了一會,連胳膊都揚得有點酸痛了,那女犯卻始終一聲不吭,直直地挺在那裏。

這讓那獄卒覺得很窩火。

窩火完了後,他又覺得很驚喜。

綿密的鞭子將女犯身上僅剩的一件灰色的囚衣撕拉得千瘡百孔,從裏麵露出的肌膚,雖然談不上白皙,卻健康細膩,麥色裏泛著勃勃的生機。

雖然麵目可憎,這具軀體卻稱得上旅途中的上品。

獄卒獰笑一聲,將鞭子收了起來,往伊人跨了一步。

伊人已經感覺不到荒原的寒冷,全身火辣辣地疼——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流血至死,可是思維卻異常清晰,從來沒有這般清醒過。

在看見那獄卒表情時,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

雖然懵懵懂懂,可是有些判斷,是可以靠直覺的——這比死亡本身,更讓她覺得恐懼。

她隻是覺得,如果她死了,到了下麵,可以很坦然地告訴父親:我盡力了。

可如果被侮辱了,縱然她能坦然,父親亦會難過。

她不想讓他難過。

眼見著獄卒越逼越近,伊人也往後退了一步,身上的鞭痕泊泊地滲出血來,她能感覺到自己力氣的流失。

跑?背著這樣一個重重的枷鎖,在這樣摸不到東南西北的地方,定然是行不通的。

死?

……也許,這是最後的選擇了。

伊人的目光掃到了獄卒掛在腰間的刀鞘上。

她自小熟習弓馬騎射,也知道如何用最快的方法繳對方的械——

幾乎是電光之間,伊人已經出手,她微側了側身,用擱在脖子上的鐵枷撞到了那獄卒身上,手迅捷地伸向刀鞘,指尖輕挑,刀已出鞘,白森森地,在空中滑了一個極亮的弧度,往伊人的脖子上切去。

伊人幾乎感覺到那鋒利的刀刃擦過皮膚的凜冽。

對不起,父帥,不是我想放棄,而是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也是在這時,一聲破風的呼嘯驟然響起,“砰”的一下,隻剩金屬撞擊的回響和伊人被震得發麻的手腕。

雪地上,落著一把刀,一隻垂著紅穗的箭。

刀柄上,殘留著箭簇的撞痕:百煉成鋼的刀柄竟凹了一點進去。

所有人都因為這突然的變故而怔在了原地,然後不約而同地朝利剪來的方向望過去。

荒原盡頭,漫天夕陽下,一個背著弓的少年催著一匹矯健高昂的駿馬,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柄弓異常大,雖然隔得甚遠,伊人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下——它被少年斜跨在肩上,長長的弓身,幾乎與少年齊高。而在這張大弓的反襯下,馬上的人顯得過於纖瘦,因為逆著光,他的周遭都蒙上一圈暗沉沉的紅,紅圈裏麵,他隻是一個剪影。

及走近了,伊人才終於看到了他的全貌——他真的隻是一個少年,也許與她同歲,也許比她還小,一身式樣簡單的黑衣,清秀的臉龐還未褪去孩童時的圓潤,下巴輕揚,眼睛像女孩子一樣細長優美,密密的睫毛襯著他孩子氣的倔強與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