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非離看著並不像藍田的父親,而更像一個寵著幼弟的兄長。
他太年輕,太平和,臉上總是掛著清清淺淺的笑容,聲音也異常好聽,像滑過田野的那一陣風。
伊人漸漸明白藍田的擔憂了:那確實是一個很容易讓女人動心的男子,如此溫柔,而且儒雅可靠。
可是,她心裏已經有賀蘭了。
每次想起賀蘭,伊人總能憶起那天在瓊樹下,賀蘭雪站在漫天的飛雪裏,回頭,深深地望著她,然後揚唇一笑,那麼美。
他應該聽說了自己的處境吧,不知道賀蘭心裏會不會難過,會不會來這裏找她?
伊人漫漫地想。
有時候希望自己一醒來就看見他,摸著她的臉,心疼地說:“伊人你受苦了”。有時候,又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人世變幻如此不堪,相見爭如不見。何況,賀蘭也決計不知道她此時在哪裏。
在藍非離精心照料下,伊人一天好過一天,漸漸能下床走動了。
藍田經常會來,但大多是有事找藍非離,對伊人倒是愛理不理——好像還在為上次伊人騙他說出年紀而耿耿於懷。
“伊人。”到了中午,藍非離又端著藥碗,遞到了伊人麵前:“明天就可以把肩膀上的紗布拆除了,到時候可能會疼,忍著點。”
“恩。謝謝藍叔。”伊人點頭,接過來,仰脖喝盡。
許是因為經常煎藥的緣故吧,藍非離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藥味,遊遊蕩蕩的,在伊人鼻尖縈繞不散。
真的很難想象,他也是沙匪之一,明明是一個斯文仁厚的醫者。
發現伊人的走神,藍非離輕輕抬眸,柔和的目光淡淡掃向她,“怎麼了?藥很苦?”
“不是。”伊人搖頭,淺笑道:“我在想,藍叔好體貼,一點都不像……”
一點都不像那些窮凶惡極的匪徒。
“幹嘛幹嘛!”伊人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到一陣焦急惱怒的叫喊,藍田氣衝衝地闖了進來,躋身插進兩人的中間,“不準挨那麼近!”
原來藍非離剛才詢問伊人時,身體略略往前傾了傾,在剛經過窗口的藍田眼中,卻好似擁在一起般。
難怪他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攪場。
藍田大喊出來後。兩人都是一愣,接著,伊人失聲笑了起來,藍非離則無可奈何地望著藍田,緩了緩,又若有所思道:“我一直當伊人是晚輩,所以凡事沒有顧忌,確實是我有欠考慮,這樣吧,小田,明天請青姨過來幫忙照顧伊人吧。”
“不準青姨來!”藍田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大驚失色。
“誰是青姨?”伊人詫異地問。
“我的一個舊友。”
“一個惡婆娘!”
藍非離與藍田同時回答,伊人抿嘴一笑,果然見到藍非離敲了敲藍田的額頭,嗔怪道:“怎麼能這麼說青姨。”
藍田撇了撇嘴,一臉委屈,“她就是惡婆娘嘛,每次都欺負我。”
“青姨和你玩呢,怎麼就是欺負了?”非離淺笑道:“更何況,也怪你學藝不精,不然為什麼每次都躲不過青姨的偷襲?”
“誰學藝不精了,前天徐叔叔還說我是奇才呢,爹爹就是偏心!”藍田說完,氣籲籲地摔門而出。
非離也不惱,兀自望著藍田的背影搖頭淺笑,一臉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