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這荒唐話,不知道九笑卿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且不論這仁和樓取意如何,漫天紅燈,點一盞白的總是煞風景。
可是約摸兩刻後,宋淵冒著一頭汗,一臉平常的跑回來。他拍拍桑紀瑤的肩,然後挑開襟帶,變戲法給小孩子看似得掏出一隻白色的紙鳶。
一隻白色的紙鳶,薄如蟬翼的宣紙透視了街那頭朦朧的火光。紙鳶用細細的竹篾定型,看那樣子也脆弱易折,也不知道這位九笑卿是有什麼神通,把它完整無損的帶到她麵前。
也不知道他為了這隻紙鳶,有沒有受別人的白眼。
桑紀瑤驚訝的張開嘴巴,把紙鳶拿了過來,“這真的是——”
“白色的。”他臉上有淡淡的滿足之意。
“我,”桑紀瑤抬頭,對上他的目光,“謝謝,謝謝了。”
與平時的花言巧語不同,這話倒是誠懇。宋淵鬆了口氣,他喜歡這樣的對話。
“這個鬆蠟,能點嗎?”
“能的。”他拿紙鳶過來,誰知桑紀瑤還在神遊,朦朦朧朧的,自己的手就被一隻手覆住了。
她順著目光看那隻手,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周圍也沒了聲。
感覺到他的手骨節分明,養尊處優卻又不乏力道,心也跳的厲害。
宋淵意識到她走神,下意識的等她回過來,等著等著,忘了抽手。
暮色四合,水調墨一般的融了大片漆黑,星河璀璨,每顆明星上閃爍的光線,像是他小鹿,在他們心上撞開了棱角。
過了會兒,宋淵神色慌張的把手拿開,“額,你要放這個嗎?”
桑紀瑤看了看周圍,紅色紙鳶一隻隻飛向夜空,如冉冉旭日。
“要。”剛才那一刻他的慌張,她裝作沒看到。
“好。”宋淵撚住紙鳶的上麵一個角,把它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好像剛剛摸得不是桑紀瑤的手,而是太歲。
兜裏正好帶了個火折子,宋淵點燃了鬆蠟。一股沁人的鬆香味從紙鳶底下騰出來,讓這二人都鬆了一口氣。
所有的紙鳶燃得都是鬆香,各種鬆香混雜,氤氳在銅溪空氣中。但是他們就是能夠準確能夠分辨出自己的,並且覺得味道最好聞。
宋淵咽了咽口水,眼睛陰虛往她那邊看了看:“剛才,冒犯了。”
桑紀瑤大大咧咧的招手:“沒事,又不是第一次。”
本來他還想道歉求個心安,沒想到聽她說完,更加的無地自容。
她看著紙鳶下麵的火燃的旺了些,便趴在了一根欄杆上,舉起雙手,白色的紙鳶在空中遊了遊,便同千萬紅燈,緩緩升上了夜空。
袖子下垂了幾寸,露出纖盈的小臂,以及小臂上的那個,遮不住得紅褐色疤痕。
宋淵輕描淡寫斜著看了看,一定要顯得不是那麼刻意才好,免得別人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浪.蕩之徒。
“說說你這塊疤的來曆吧。”宋淵開口,並沒有讓她選擇說或不說。
其實,桑紀瑤是個很會裝糊塗的人。很多她不願說的事情,她可以糊塗一點,糊弄一點,編個謊別人未必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