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紀瑤從來不知道,離了京城還有這麼富的地方。四字形容,富的流油,富的冒脂,與南洋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哪怕在皇宮裏遛慣了的人,也隻能說自己沒見過世麵。
皇宮裏頭的是雅富,低調的富,這裏是實實在在的富。到處都是亭台樓閣,金光閃閃的大馬車。也難怪,銀礦周邊的石頭,到鍋爐裏燒幾下就可以煉出真金白銀,即使不純,也是實打實的銀子,能晃瞎某人的狗眼。
這裏就是因為有個衡陽銀礦,所以就叫衡陽。上任守監多日之前就被貶了,但依然管理著銀礦大小事務,等著宋淵過來再轉手。
他們到的時候,守監出來迎接。他是一個彪形大漢,渾身黝黑,麵露凶相。雙頰又紅得不行,好似剛剛學會梳妝的姑娘家抹重了胭脂,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大人如明月一般到了我西疆,可喝過我們這邊玉液一般的葡萄美酒啊?”
看著是個莽壯漢子,沒想到說起話來這麼讓人發笑——真的是比文人還文人,一句話還要打兩個比喻。
宋淵聽得很不舒服的聳聳肩,雞皮疙瘩掉一地。
“公事公辦,你先領我去衙門。”
桑紀瑤舉起小手,笑眯眯的對那黑熊道:“我這輪明月能喝你們這邊如玉液一般的葡萄酒嗎?”
她說這句話,純屬娛樂。可莽壯漢子眼睛不大,卻是個十足的勢利眼,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職位高低,又看她個子小,更居高臨下:“你不是月亮,是蘿卜;我們這裏沒有葡萄酒,隻有釀酒剩下的酒渣子,你愛喝不喝。”
桑紀瑤哽咽,拍拍心腹自我安慰道:他還知道給我打比方。又走了幾步,桑紀瑤腳底一滑,半個身子掉進了泥巴裏。
她坐在地上,並不打算起來,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有些淒慘的道:“宋大人,果然今日我運氣不好,啥都沒做呢,淨是一些破爛事兒。”
宋淵苦笑不得的扶她起來,“怎麼這兒還有雨嗎?”
莽漢解釋:“上半年吹西風,西風雨水多,入夏就沒了。所以這幾天銀礦容易塌方,大人若要視察礦裏,還是選一個晴空萬裏,太陽如蛋黃一般的日子比較好。”
太陽如蛋黃,這比方打的真是……桑紀瑤噗嗤一聲笑,差點又滑一跤,不過上下兩彎貝齒雪白剔透,與莽壯漢子一對比倒是十分可人。
莽壯漢子勢力眼一瞪,兩個手指強插入鼻孔裏,嫌棄道:“臭死了。”
“什麼臭?”桑紀瑤聞了聞自己身上。
“你身上臭,臭得如醃了十年的牛糞一般,嘔——”
宋淵也遮住了鼻孔。
桑紀瑤小臉已經變成了翠色,身上一股一股的腐.敗氣息竄入鼻腔,她無奈的看了看宋淵:“這路上的泥巴裏都有什麼啊?”
莽壯漢子搖搖頭:“路上還能有什麼,雞糞,鴨糞,牛糞,人糞。”
桑紀瑤五髒六腑都在翻滾,宋淵掙紮了一下,離她而去。
他隻是覺得不舒服,但這並不是他關心的。
“你同三皇子見過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