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一通,她渾身骨已斷,蹲在地上縮作一團,悲痛之時,手又摸上脖頸上兩條疤痕,心裏極痛。
“那就不要愛,也不要恨,忘了吧,都忘了……”
祝成祺翩翩而出,與上次見到他相比,眼前這位公子已經文質彬彬,今時不同往日。穩重嫻靜,確實有世家公子風範。
桑紀瑤眼中很深的悲傷被驚訝掩蓋,即將流出的眼淚也沒有流出來。
“你變了。”
“哦,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變好了,變得越來越好,溫文如玉,相貌堂堂,天上人間,難尋第二。”她眼裏劃過一道嘲諷的光,“所以你特地來此,為了磕磣我。”
祝成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怎麼會這樣想?我怎麼會這樣做?”
桑紀瑤坐著,兩條腿張開,一點坐相都沒有。她抓起桌上的酒壺,昂著脖子灌了一口,再用袖子擦了擦,“你說的不愛不恨,非無心之人不能有,於我而言,還是算了吧。”
祝成祺俯下身子,拿過酒壺。桑紀瑤本來也沒有抓很緊,一鬆手就被他拿了去。
“不能無心,可以無腦。那就忘了吧,不要記起,我知道京都有一處特別好的地方,樓不高,客棧不大,屋頂也小。但是上麵剛剛好,隻能容納下兩個人,”他的眼睛透過時光,似乎看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我們可以坐在上麵喝酒。”
“你說的是……”桑紀瑤突然記起了當初進京趕考的那處客棧。
“正是,”祝成祺危險的,一眼猜中她心事。
也曾鮮衣怒馬,笑談人生天下,她問:“你想去哪兒?”
祝成祺雙臂一揮,躊躇滿誌,“自然是讀書人都想去的翰林啊!何處有情,唯我翰林!”說完還不忘回來說教桑紀瑤,“你連去哪裏都不知道,考取功名做什麼?”
“我要做內閣大學士,我要當一品官,我要炙手可熱權勢滔天,升官發財做狀元,坐八人抬的大馬車,到時候請你來給我倒金馬桶啊!”
當時桂花已釀酒,今日品酒者,滋味自知。
“俗氣!不過這挺符合你的。”
她埋著頭笑 ,他聽來,卻像極了哭。幾縷鬢發被春風拂上了額頭,飽滿白皙,一瞬間讓,他想到過酥膩的羊脂。
他也回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秋闈會試,在一堆珠翠綾羅的儒生中看見了青袍素襖的她。時秋意寒涼,他呼出一口氣,在凜冽的西風中看見薄霧一片,霧散之後兩隻璨若星辰的眼睛,整個黑寂的世界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雖是霜雪千年,勝似蔥蘢半畝。
三皇子:“祝大人送了十箱書給我,隻勸我做這一件事,我拒絕不了。”桑紀瑤看了看三皇子,眼睛裏有迷茫,感動,“葡萄是他準備的,說你喜歡吃,酒也是他準備的,說你喜歡喝。”
“沒錯我就是早有預謀,你去不去?”祝成祺雙眼在發光。
三皇子:“我會同父皇說我身子不適,把你遣走了。”
桑紀瑤呆呆的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