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斤糧食,夠遊擊隊維持一段時間了,關鍵的是打了一個勝仗,除了糧食之外,還繳獲了一批槍枝彈藥,雖然折了二十來個兄弟,但除了徐虎幾個領頭的,其餘大夥還是非常高興。
那年頭,死是人世間最常見的事情,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啥時候,比起被地主老財壓榨而死,比起被刮民黨敲骨吸髓而死,比起被小鬼子虐殺而死,這種能死在抗日的戰場上,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運了!
“把陣亡了的兄弟們埋了吧,今後要是哪個活下來,記得清明節來給他們上炷香!”徐虎肅然道。
歐雄安慰道:“將軍難免陣上亡,大隊長,這些兄弟都是好樣的!”
龍凱過來:“是呀大隊長,戰士們是為國而犧牲,他們是英雄,是革命烈士,人民不會忘記他們,等咱們打跑了鬼子,咱們來這裏給他們修陵園,如果我們戰死了,那也埋在這裏,我們是戰友,是兄弟,生死都在一起。”
龍凱從紅軍中來,站的高度不一樣,幾句話說得大家熱血沸騰,一掃剛才因徐虎的嚴肅而興起的悲哀之氣。
車把式跑了,不過這並難不到這些苦逼出身的遊擊隊員,當即有人去找回騾馬,套好車轅,將糧車順著另一個方向,趕回黑龍溝。
至於大卡車屁驢子,除了龍凱之外,沒人會擺弄那玩意兒,徐虎叫人將油箱砸爛,一把火全給燒了,看得龍凱在一旁直呼可惜。
群山莽莽處,多有剪徑客。兵荒馬亂的世道,不少活不下去的人,都不得不走上一條自己也不想去走的路。當然在這之中,確也有一些蝥賊,乘勢而起,搶掠劫道,殺人放火,追求一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稱分金銀的生活。
齊魯大地,古來多匪。在距黑龍溝北麵四十裏處,有一處大山名喚老洞峪,界屬安丘縣境,卻在群山之中,地形險惡,多懸崖峭壁,飛湍急流,並無大道與外界相連,隻有一些羊腸小道,蜿蜒出來。但這些小道,要麼在峭壁之上,要不在絕壑之中,隻需數人拒守,便是千軍萬馬也徒喚奈何。
在這老洞峪上,蟠著一夥強人,其首領共有四人,自稱四大天王,大當家張黑虎,自號霸天王,原本是軍閥張昌宗手下的一名馬弁,自張宗昌失敗之後,這廝糾集一夥死黨上山落草。二當家姚書華,名字好聽,實則是五短身形,渾身橫肉,相貌凶惡,自號鎮天王;三當家牛石,自號定天王,原來是山中獵戶,張黑虎占山之後,邀其入夥,見這剪徑生活十分快活,也漸入角色,殺起人來,比其先前獵免殺羊更能下手。四當家黃奉仁,匪號智天王,卻是一個狗頭軍師,名字中雖有奉仁,實則陰險狡黠,全無一點仁道。
這四天王的手下,也各有兩名親信,號稱作柱子,聚起二百多土匪,專幹那些沒本錢的買賣。
一日霸天王在聚義廳上坐定,有搶來的丫頭兩人,一人為他捶背,一人給上煙泡點煙。兩丫頭乃這廝在城裏紅樓裏擄來,模樣卻是周正,麵相已開,凹凸有致。待煙泡點烯,霸天王一把將點煙丫頭撈到腳上,蒲扇般的大手又搓又捏,那丫頭早已習慣,並不推拒,卻是主動迎合,並將頭俯於其胯間。
那霸天王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口青煙,渾身感到無比的舒坦,不由張口唱了起來:“這山中的日子好不舒坦,我大碗喝酒大把耍錢,夜夜有女人在我胯下承歡,就拿個神仙來俺也不換……”
“大哥,大哥!”廳外急促的聲音響起,霸天覷時,卻是軍師黃奉仁急匆匆的走來。
“老四,啥事讓你這麼著急起來了!”
“大哥,鎮上來人,請我們下山幫著催糧誒!”
“我們去催糧?他娘的活閻羅自己的人呢?”
“人手不夠了,鐵路北麵鬧八路,保安隊的人都調去運糧護路啦,那些泥腿子就不大聽話囉!”
“娘的,不來孝敬老子,總是叫老子去跑腿,好啦好啦,你讓老二老三,帶上一百兄弟,下山去走一趟吧!”
洞峪鎮公所,鎮長張秋賢正目露凶光地盯兩個爪牙:“你們都是他娘的都是廢物,這都幾天啦,皇軍要的糧食收不上來,我他娘的把你們的老婆妮子賣窯子裏去,不,送給皇軍!”
兩爪牙渾身打顫:“不是呀老爺,這保安隊走了,那些泥腿子總是推說沒糧呀!”
“混帳,泥腿子要翻天了不成?山上的人來了沒有?”張秋賢乃洞峪大戶,人稱活閻羅,家中良田萬傾,積糧無數,小鬼子進了山東,這廝很自然的投了鬼子,小鬼子對這些山中小鎮,哪有兵力來駐,所以依舊委他當了鎮長,並保留了他原來的保安隊,有五十來人槍。不過近來有八路從冀東越運河東進,鬼子兵力短缺,就把他的保安隊調去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