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剛落,底下眾人就神色各異起來。
顧昭麵露喜色,顧婉紅了一張臉,先前跟沒事人似的顧筠這會卻抿緊唇,看了一眼顧婉後就不大高興地埋頭扯起自己腰間的香囊,隻有陶氏還是先前那副模樣,容色溫婉,唇邊泛笑。
還開口笑道:“妾身就在這提前恭喜大小姐了。”
顧婉一聽這話,小臉更是紅得不行,卻也沒說別的話,隻是低著頭,臉上的紅暈卻藏也藏不住。
徐氏便是再不喜歡陶氏,也滿意她的識相,這會也難得鬆緩了語氣,嗔道:“恭喜什麼,八字還沒一撇的事,等長公主來了,可別說這些口無遮攔的話,沒得惹人笑話。”
聽人乖順應了聲,又發了話讓她們母女先下去。
顧筠早就坐不住了,壓著脾氣行完禮就快步走了出去,她倒還是個聰明的,沒在外頭鬧,隻是回到陶氏那邊就再也忍不住了,又是摔簾子又是砸杯子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屋子裏的下人都駭得不行。
才回到屋子的陶氏看到這番陣仗,眉也沒抬,淡淡吩咐一句,“都出去吧。”等人都走後,又柔著脾氣拿著帕子去擦顧筠的手,“消氣了?”
“要是還有氣,這會全都撒幹淨了,可別讓你父親瞧見。”
顧筠一聽這話立馬紅了眼,不知是氣還是委屈,咬牙切齒地說道:“憑什麼是她!顧婉算什麼,憑什麼同姬家那位牽上關係!當初又不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陶氏重重捏了一下手背,等她吃痛的回過神又立馬不高興起來,推開陶氏的手,自己撲到了床上,雙手攥著被子撒著氣,“我就是不高興!”
陶氏看她這幅樣子,歎了口氣,蓮步移到床畔處,坐在床邊撫人後背替她順著氣,“知道你委屈,但那位是什麼人物,是咱們能高攀起的?”
顧筠更氣了,扭過頭,紅著眼,“那顧婉她就配了?要不是當初她……”看著陶氏的眼睛,又不敢把話說全,把頭重新扭了回去,趴在床上,咬牙道:“她就是個不要臉的,還一天到晚扮好人!”
“顧攸寧也是,以前那麼囂張,怎麼現在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由著那個賤人爬上頭!”
陶氏聽她張口閉口都是賤人,終於皺了眉,但也知曉這會說這些,她也聽不進去,隻好先把這事擱在一邊,同人說起這裏的利害關係,“顧婉再不配,她也是顧家的嫡小姐,是兵部侍郎的嫡女。”
她知道這話刺顧筠的心,但要是不刺她一刺,誰知道她日後會做出什麼事?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這事你自己掂量著,你父親是疼我們,但要是壞了他的好事,我也護不住你。”
沒聽到她的回應,陶氏拍了下她的肩膀,聲音也沉了些,“聽到沒?”
顧筠心裏是不高興不服氣,但也知曉這裏的利害,抿著唇,不滿道:“……聽到了。”
陶氏見她鬆口,也跟著鬆了口氣,又見她憤憤不平的小臉上掛著淚痕,心疼的拿帕子去擦她的臉,外頭白光透過紗窗打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處於光影之中,看不清她麵上的神情,隻聽見她嘴裏說著虛無縹緲的一句,“你看她如今風光,可這事啊,哪裏這麼容易?”
徐氏那邊也正說起此事。
“過幾天長公主過來,你們可都提著些神,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們自己心裏記著些……”說完,淩厲的鳳目掃過底下眾人,緊跟著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便又沉了一些,“別回頭壞了什麼規矩,惹得人不喜。”
這話是對屋子裏幾個跪著的丫鬟、婆子說的,看似是讓她們注意著些對人的態度,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雖說那日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她們也不知道。
可有件事,她們心裏卻是門清的,那位姬大人最初出事的時候,大小姐可跟她們在一道,反而是東院那位二小姐不在。
至於後來……
不過她們拿得是徐氏給的月銀,自然也不會多嚼舌根,連忙恭恭敬敬應了是。
徐氏見她們應允也就沒有多說,又讓身邊的翠荷給她們每個人發了賞錢,便讓她們下去了。
等她們走後,早就坐得不耐煩的顧昭放下手中的牛乳茶,渾不在意道:“阿娘何必如此小心,她們都是咱們顧家的人,拿得是咱們的錢,難不成還會向著東院那個?我看您呐,就是太小心了。”
徐氏握著一盞茶,低聲道:“小心總是駛得萬年船。”
餘光瞥見左下首的顧婉,見她不似先前那般開心,而是垂眉斂目,櫻桃般的嘴唇也輕輕抿著……顧婉可是她的乖乖肉,徐氏也顧不得喝茶,把茶盞擱到一旁,問她:“怎麼臉色這般難看?”
顧昭也看了過去,待看到顧婉這幅模樣,也跟著擰了眉,握著她的手,擔心道:“阿姐怎麼了?”
“我……”顧婉抬頭,看了看顧昭,又看了看徐氏,最後猶豫一番還是對著徐氏輕聲開了口,“母親,我總覺得這樣不好,若是讓姬家知曉,我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氏厲聲打斷了,“你在說什麼胡話?!”
她平日不動聲色,鮮少發火,這回用這樣的聲音駭了屋子裏的人一跳,翠荷幾個心腹全都跪在地上,顧婉白了臉,就連一向膽大的顧昭這會也不敢說話了……徐氏也知道自己有些過於嚴厲了,待平複氣息後便讓翠荷等人先下去,而後才壓著嗓音和顧婉說道:“這事怎麼同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