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正事兒!”清秀麵孔一揮手,斷然接受了胖子的提議,“軍器監新任少監張用昭,打了白馬寺首座的弟子慧岸的事情,你們聽了麼?”
“聽了,打得好,打得痛快!”這回,“蒙麵鬼兒”沒有故意跟他對著頂,而是輕笑著撫掌,“二哥,我早就看那花和尚慧岸不順眼了。這幾一直琢磨下手收拾他,隻是他跟安樂公主走得太近,沒讓我到機會。”
“可不是麼,二哥,姓張的雖然跟畢構是一夥,但這場架,卻打得漂亮。”角落裏,另外一個瘦高個兒,接過話頭,興奮地跺腳:“公主再怎麼著,也是咱們武家的媳婦,七哥屍骨未寒……”
“咳咳,咳咳……”胖子糊塗低下頭,聲咳嗽,將“瘦高個兒”的聲音攔腰打斷。
“瘦高個兒”立刻低下頭,訕笑著擺手:“二哥,我不是你。你是為了咱們武家,才故意跟公主走得近。我是……”
“你就唄!我武延秀身正不怕影子歪!”清秀麵孔笑了笑,臉上桀驁不加掩飾,“但是,你們最好想清楚,現今是我們武家最衰弱的時候。如果安樂公主改嫁給了外人……“
“外人,改嫁給誰?總不能真的嫁給了和尚!宮裏那位再心疼女兒,臉總是還要的吧?”蒙麵鬼兒悚楞了楞,質疑的話脫口而出。
其他在場眾人,也全都悚然而驚,一個個連連搖頭。
“不可能吧,宮裏那位再管不住女兒,在這種事情上,也不會由著安樂胡來!”
“二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二哥,公主如果嫁給你,我們都樂見其成。但是……”
……
“公主當然不會嫁給和尚,哪怕和尚長得再好看,嘴巴再甜也不成!”清秀麵孔擺了擺手,打斷了眾饒議論,“但是,那和尚之所以去主動找張用昭麻煩,卻是因為聖上曾經派人去問過張用昭是否成了親。而聖上去軍器監巡視的那,公主做男子打扮,一直跟在他身後!”
“啊——”質疑聲迅速變成了驚呼,一屋子“蒙麵鬼”以目互視,都在彼此眼睛裏看到了憤怒。
“呱,呱,呱呱——”大群烏鴉又落回了院子裏的樹上,叫得聲嘶力竭。
“張用昭他已經有了婚約,而公主回去後,暗自垂淚。所以,慧岸那蠢貨,才跳出來去找張用昭的麻煩!”清秀麵孔的聲音繼續響起,冰冷得如屋外的北風。“是他打了張用昭,還是他被張用昭打得滿臉開花,對咱們來,都無所謂。但宮裏那位,既然動了讓公主改嫁的心思,就不愁找不到下一個合適人選。”
“該死,七哥屍骨未寒!”
“老七哪點對不起公主了?這才被害死幾?公主居然就已經想著找新歡?”
“宮裏那位,也太對不起咱們武家了。”
“他是帝王,哪會想什麼對不起對得起,隻要對他自己有好處就行!”
“那張用昭雖然來曆不明,卻接連獻上了幾件鎮國之器。而公主,終究是沒了丈夫。所以,被他廢物利用了一回!”
……
憤怒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諸位,你們這麼罵,可罵不死姓張的,更罵不死宮裏那位!”一群憤怒的孤魂野鬼中間,被喚做“四哥”的胖子,顯得格外沉穩,“有罵饒力氣,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對付這件事。據我所知,宮裏那位的夾袋裏,可不止張用昭這一個人選。”
“老四得沒錯!”清秀麵孔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忽然提高了聲音補充,“宮裏那位,肯定不會讓公主年輕輕地,就這樣孤單終老。也不會任由公主耐不住寂寞,去養和桑所以,即便沒了張用昭,還有王用昭,李用昭……”
“那還不如直接把公主嫁給二哥!”被大夥喚做三哥的“蒙麵鬼兒”,迅速出言打斷。聲音又冷又幹,像烏鴉在冬夜裏用石頭磨自己的喙,“二哥娶了公主,一切就都解決了!”
“隻怕宮裏頭那位不肯!”有人在角落裏,用極低的聲音反駁。
“把他看上眼的,和公主喜歡的,都弄死!他自然就沒的選擇了!”蒙麵鬼“三哥”聲音再度響起,帶著透骨的陰寒。
眾人楞了楞,紛紛將目光轉向唯一沒有蒙麵清秀麵孔,至今還頂著桓國公頭銜的武延秀,期待他做最後的決斷。
而武延秀,卻遲遲沒有話。猶豫再三,終於緩緩叉起手,朝著大夥躬身下拜。
“呱,呱,呱呱——”群鴉在院子裏又鼓噪了起來,宛若發現腐爛的屍體一樣興奮。
月光如水,照進長安城每一處院子,始終都是一樣的清冷。
群鴉騰空而起,“呼啦啦”用翅膀,遮住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