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傷在身,不能遠迎,還請公主恕罪?”張潛頂著一腦門子的汗珠,依靠兩名家丁的攙扶,才在病床上掙紮了著坐起來,有氣無力地行禮。
汗珠是剛剛用毛巾擠的冷水,但有氣無力卻是真的。從早晨到現在,探病的人一波接著一波,讓他實在是疲於招架。而剛剛應付走了百騎司、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的聯合盤問,連口氣兒都沒得及喘,他就又要麵對神龍皇帝李顯最寵愛的女兒,所以此刻無論體力還是精神,都已經瀕臨被耗空的邊緣。
“張少監免禮!”安樂公主顯然沒料到,張潛的傷情會如此嚴重,楞了楞,輕輕擺手。隨即,快步上前,瞪圓了一雙嫵媚的杏眼,低聲驚呼:“竟然把你傷成了這般模樣?刺客該死!本宮回去之後,定要奏明聖上,揪出幕後主使者,將其碎屍萬段!”(注:本宮是電視劇中的公主的自稱,事實不如此。這裏按電視劇習慣來。)
“臣,多謝公主厚恩!”張潛聞聽,趕緊又掙紮著拱手行禮。同時,心中對安樂公主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幾分好福
連續兩來,到家中探望他的達官顯貴和官場同僚,加在一起已經不下五十位。除了畢構,賀知章、張、張九齡等少數幾個忘年交和好朋友之外,其餘官員,都隻是謹慎地對他表示慰問,竟沒有一人,旗幟鮮明地要對幕後真凶追查到底。而安樂公主,雖然跟他素昧平生,卻一進門兒,就表明了對刺客的零容忍態度,真的是巾幗不讓須眉。
心中有了好感,張潛就忍不住多看了安樂公主兩眼,刹那間,竟然有些失神。對方身上,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美,成熟,幹練,高貴,大氣,並且還在舉手投足間,還透著一絲絲野性和誘惑的韻味,仿佛一朵盛開的芍藥,時時刻刻期待著饒欣賞與采摘。
“微臣,微臣形神俱疲,還請公主見諒。”果斷將眼睛閉了起來,張潛同時第三次掙紮著拱手。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失禮了。喜歡公主的人多了,也不差自己一個。更關鍵是,自己前幾剛剛跟楊青荇海誓山盟,若是轉頭就又喜歡上了公主,做人未免太渣!
早就習慣了年青男子一見到自己就目不轉睛,安樂公主也不覺得張潛的舉動有什麼冒犯之處,笑了笑,非常體貼的吩咐,“少監盡管躺下就是,本宮不會怪你!”目光中,同時也露出了幾分讚賞。
‘壞了,師兄的桃花劫來了!’任琮好歹也是個紈絝子弟,豈能對張潛的失態與公主的反應都毫無察覺,楞了楞,臉上瞬間湧起了幾分惶恐。
還沒等他想出該采用什麼辦法,才能提醒自家師兄,大唐的公主絕非良配。耳畔卻已經又傳來了安樂公主溫柔的聲音:“張用昭,兩前,本宮曾經派紅英宣你入宮問話,你可還記得?”
“紅英?”張潛被問得微微一愣,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還跟這麼一位女子有過交往。
“就是本宮派去宣你的女官!”從張潛的表情上,安樂公主就猜到他早就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卻也不生氣,笑了笑,繼續溫柔地提醒。“可惜了,她用身體為你擋了一箭,你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原來是她!”花了一些力氣,才終於將這個名字,與三日前死不瞑目的那位女官對上了號。張潛連忙又把眼睛睜大了一些,拱著手賠禮,“公主恕罪,下官受傷之後,失血過多,導致無法及時奉詔覲見。至於紅英,下官願意出重金撫恤其家人,以安慰其家人喪女之痛。”
“算了,本宮早已經撫恤過了。”安樂公主笑了笑,慵懶地地翻了一個白眼,“你們這些男人啊,全是白眼兒狼。巴不得有女子心甘情願為你們去死。死了之後,卻連她們的名字都懶得問上一聲!”
這話,能引發誤會的地方可太多了。登時,把任琮急得額頭上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而張潛,雖然嚴重缺乏戀愛經驗,卻也聽得心神一蕩。趕緊紅著臉,低聲解釋:“公主誤會了,下官絕非那種人。下官隻是當時正被追殺,所以,所以沒顧上問死者的名姓。而很快京兆府、禦林軍和百騎司的人就都到了,下官也受了傷……”。
“一句玩笑話而已,看把你給急的!”很享受看到張潛這種窘迫模樣,安樂公主溫婉看了他一眼,朱唇輕啟,“前日本宮派人過來宣你,的確是有事情相詢。既然你因傷不能奉詔,本宮今就隻好親自來找你了。”
她的聲音還是與先前一樣好聽,隱約間,卻帶上了幾分嚴肅。登時,就讓在場所有人收起了心中的綺麗幻想。
張潛聽得心中也是一凜,立刻振作起僅剩下來的全部精神,鄭重回應:“承蒙公主垂詢,下官不勝榮幸。必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嗯!”安樂公主輕輕點頭,姣美的麵孔上,忽然泛起了桃花般的粉紅,“張用昭,本官隻想問問你,白馬寺的慧岸和尚,可是你殺的?你盡管如實回答,無論是與不是,本宮都可以替你擔下。”
問罷,竟然好像不敢再與張潛的目光相接,低下頭,嬌羞不勝。
在場所有男子,幾乎心神都是一蕩。如果不是顧忌彼此之間身份相差懸殊,真恨不得衝上前去,主動替張潛承認了此事。
張潛本人,其實也看得目眩神馳。然而,他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考研狗,他卻從沒把殺缺作一種榮耀。因此,連想都沒想,就果斷搖頭:“啟奏公主,白馬寺滅門案,跟張某無關。張某家在渭南,入夜之後連長安城都進不去。更甭提去白馬寺殺人了。”
“真的不是你殺的?”安樂公主吃驚地抬起頭,粉紅色的眼皮緩緩閉合,緩緩張開,目光好似水波瀲灩。“本宮其實也很煩那個慧岸。他打著本宮的名義,四處招搖,已經犯下了大罪。本宮隻是出於對其師父的尊敬,不便追究而已。”
“真的不是下官殺的。下官是個文職,隻擅長製造兵器。下官如果有翻越長安城牆的本事,也不會在那麼多家丁的保護之下,還被和尚所傷了!”張潛苦笑著搖搖頭,認真地解釋。
雖然缺乏戀愛經驗,但是,張潛卻能看得出來,安樂公主極有可能,將白馬寺滿寺和尚被滅,當成了某個少年俠客為了跟和尚慧岸爭搶她的芳心,而一怒拔劍。並且,非常非常希望,那個少俠就是自己!
至於殺人所帶來的後果,以及白馬寺其餘和尚是否無辜,公主並不在乎。或者用她自己的話來,她完全有能力替這位少俠擔下!
然而,問題是,案子的確不是張潛做的。他也沒有為了公主去殺人放火那種情懷。雖然,雖然安樂公主是他這輩子,在兩個時空裏所見過的,最最漂亮的美女。
唯恐公主不信,猶豫了一下,他又認真地補充:“下官的身手,其實非常一般。一對一跟人切磋,勉強還能應付。如果以一敵二,甚至更多的話,恐怕用不了幾招,就被別人剁了,根本不可能滅了別人滿門!”
這個解釋,就更切實可信了。沒有人能在性命攸關時刻還藏拙,而張潛在遇到刺殺時的表現,當時許多人都親眼看得清清楚楚。兩相隻要對照一下,就可以非常輕易地得出結論,他真的不具備去滅了曲江白馬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