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本宮誤會張少監了!”安樂公主的眼神,刹那間,失落得令人心痛。然而,終究是帝王之女,她隻是緩緩眨動了幾下眼皮就將失落掩飾得無影無蹤。隨即,又笑了笑,再度輕啟朱唇:“還要一件事,本宮聽,少監有一副丹藥,正在寄賣。可以退高熱,祛邪毒,不知此言是否為真?”
“那是兩種丹藥。一種叫百服寧,另外一種叫辟邪丹!”見安樂公主終於不再逼著自己承認曲江白馬寺的滅門案是自己所做,張潛心中頓時暗暗鬆了一口氣。想了想,非常認真地回應。
然而,還沒等他一口氣鬆到底。卻忽然看到,安樂公主的眼睛裏,冒出了灼灼精光。
“本宮需要這兩種靈丹有急用,但是,本宮卻沒有十萬吊給用昭。不知道用昭可願將丹藥免費贈與本宮?!”溫柔地詢問,緊隨在目光之後,在病榻前響起,每一個字,都無比地清晰。
“丹藥是張某落魄之時委托三家商行寄賣,並且已經收了他們一萬吊開元通寶做定金。”張潛不忍心拒絕那熱辣辣的目光,然而,心中的直覺卻告訴他,此事非常對不勁兒。猶豫了一下,委婉地表示了拒絕。
“一萬吊定金,本宮替你賠償。剩下的九萬吊,算本宮欠你的人情!”安樂公主立刻展示出了她成熟的一麵,毫不猶豫地給出了折中方案。
“這,不止是定金問題。畢竟當初下官跟商家立了約,還請少國公做了中人。不能因為此刻衣食無憂了,就失信於人。”張潛又猶豫了一下,皺著眉頭將目光看向站在門口,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國公段懷簡。
雖然任瓊最初給百服寧和頭孢這對組合,標出了十萬吊高價。事實上,連續幾個月來,這對藥物組合隻是名聲傳得響亮,卻始終沒有人拿出真金白銀來購買。
所以,張潛早就打算趕在藥效過期之前,將其降價賣掉,以免浪費。隻是一直拿不定主意,降到多少合適而已。
而這次受傷之後,擔心傷口發炎,張潛也想過將藥拿回來,用在自己身上。隻是,隻是從受殺到現在,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探望者也一波接著一波,讓他根本沒時間去跟人商量這樣做是否合適。
今,既然安樂公主有急用,而商號幕後的大股東段懷簡,還是跟安樂公主一起來的,很明顯,二人之間先前就已經有過一番勾兌。張潛剛好,可以跟段懷簡確定一下藥物的出手問題,以徹底將寄賣之事做個了結。
“定金問題,用昭不必擔心!”早就料到瞞不過張潛,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出聲的少國公段懷簡,快速向前走了幾步,笑著擺手,“藥物當初就是寄賣,你這個主人,隨時都可以拿回來。無論怎麼處置,都不算違約。”
著話,他還沒忘記偷偷給張潛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張潛答應了安樂公主的要求。
十萬吊換公主的一個人情,很難不劃算。更何況,安樂公主還是應神龍皇帝李顯最寵愛的女兒!然而,就在明白了段懷簡的暗示那一瞬間,張潛心中卻警兆頓生!
眼下正值臘月,雖然八世紀的氣溫比二十一世紀高,但細菌卻並不活躍。自己受哨三,傷口尚未出現明顯的炎症。安樂公主所要救之人,受傷時間隻會比自己早,不會比自己晚!
“用昭,本宮從來沒求過父皇和母後之外的人!”見張潛遲遲不做回應,安樂公主臉上未免有些掛不住了,想了想,鄭重強調,“搐對本宮至關重要,本宮欠了你的人情,將來絕不會賴著不還。或者,本宮現在就幫你,將外邊的和尚全部趕走,並且讓他們立下字據,永遠不會再來打擾你。”
“不敢勞公主費心,和尚的事情,下官自己可以解決。”偷偷咬了一下嘴唇,用痛覺刺激自己,以便讓自己的頭腦保持高速運轉。張潛拱著手,鄭重拒絕。
好算計,真的是好算計。不愧為曆史上留下一筆的大唐公主,這陰狠勁兒,比起她父親李顯,恐怕也不遜分毫。
假如張某人剛才一時頭腦發熱,冒認了白馬寺滅門案的罪責,非但徹底為真凶解了套,恐怕這輩子,都會被她握在掌心,任她呼來叱去,肆意驅策!
“用昭,門外和尚人多勢眾。而聖上又剛剛下了禁止械鬥的聖旨!”段懷簡大急,搶在公主拂袖而去之前,聲提醒。
“他們隻是念經除魔而已,張某又不是魔,怕他們作甚!”張潛衝著他笑了笑,輕輕搖頭,隨即,又快速將目光轉向了安樂公主,緩緩發問:“此藥,世間隻剩最後一劑。下官並非舍不得相贈,隻是不願讓其被白白消耗掉。所以,下官鬥膽,想請教公主,準備拿此藥為何人所用?”
“本宮,本宮帳下的一位心腹女官。那,那用昭遇刺之時,也被和尚所傷。”沒想到張潛居然會追問藥物的使用對象,安樂公主也楞了楞,目光開始遊移不定。“本宮不忍眼睜睜地看著她,傷口潰爛而死。所以,所以才想請用昭割愛相贈!”
“公主仁德,下官佩服!”張潛立刻笑著拱手,刹那間,目光仿佛比外邊的落日還要明亮。“少國公,可否麻煩你派人,將藥從寄賣的商號取來?”
“已經取來了,就待用昭做主!”段懷簡頓時羞得麵紅耳赤,從身邊隨從手裏接過一個漂亮的錦盒,雙手捧到張潛的病榻前,“用昭,你的藥,你自己做主。”
先前他還以為安樂公主白拿藥物,是為了救一個重要人物。所以勸張潛舍掉潛在的十萬吊收益,換取皇家的一個人情。卻萬萬沒想到,公主拿了價值高達十萬吊的藥物,隻為救一個奴婢!
這對公主來,有可能是義舉。對他和張潛來,卻是不折不扣地羞辱。隻是,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再反悔,更沒有反悔的勇氣!
“敢教公主知曉,這兩樣藥雖然靈驗,卻不能亂用。百服寧可以用來退燒,止痛。卻不能用來祛除邪毒!”張潛臉上,卻沒有任何屈辱的表情。隻管輕輕打開錦盒,將百服寧和頭孢膠囊快速拿了出來。然後,非常認真地向公主介紹。“辟邪丹可以用來祛除邪毒,卻也不可以亂吃,萬一吃錯了,就是追命的毒藥。當初,下官是見那任瓊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才不得不冒險一試!”
“啊?”公主大驚失色,趕緊將心中的憤怒與焦急硬壓下去,集中精神聽張潛的講述。
“並且服藥之後,切不可再飲酒。否則,也是致命奇毒!”張潛繼續用手將頭孢膠囊,一粒粒剝出,同時介紹得無比盡心,“當時情況緊急,下官沒來得及細想。而過後,才忽然想起來,眼下邪毒還沒產生耐藥性,傷者根本不需要吃那麼多!”
著話,他將其中兩粒頭孢放進了嘴裏,迅速吞下。然後,趁著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之際,又取了四粒,放在了自己枕頭邊上。最後,才將百服寧和剩下的頭孢膠囊,一並放回了錦盒當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