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先抓和尚,先抓逃走的和尚!”參軍梁曉楞了楞個,果斷點頭,難得沒有跟百騎司的人對著幹。
法壇是和尚們為了除魔衛道所建,如今法壇燒成了火炬,和尚們死得死,逃的逃。河對岸的張家莊卻毫發無傷。那到底誰是魔,可就得從頭捋上一捋了。
京城裏的文武百官,可不全是聾子和瞎子,也不是全都心甘情願任由和尚們欺負自己的同僚。先前很多官員之所以沒有聯合起來發難,是被皇後那一派的人強壓著。而經曆了今之事,皇後那一派的人,恐怕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很難再替和尚話了!
甚至連日蝕為何會突然出現,都能好好“捋上一捋”!法壇剛剛建立起來,日蝕就出現了。法壇著了大火,日蝕就消失了。這裏邊的因果,難道還不夠清楚麼?
“抓逃走的和尚,他們肯定清楚發生了什麼!”
“猛火油從哪裏來的?必須查清楚!”
“先封了渭南的白馬上善寺!”
“新豐白馬寺也一起封掉,刺殺張少監的和尚,就是來自新豐白馬寺!”
……
聰明人,可不止周校尉和梁參軍兩個。很快,其他百騎司頭目和京兆府官吏也圍攏過來,跟二人不謀而合。
大夥都在京師為官,見得多,識得廣,有些道理,嘴巴不,心裏頭都門清!
至於河對岸的張家莊莊主,到底有沒有縱火殺饒嫌疑?以及百騎司和京兆府提前布置在張家莊周圍那些眼線,當時是否看到了什麼?大夥兒現在都不想問。
那已經超過了案子本身範疇,也超過了他們所能插手的上限。他們才不想稀裏糊塗把自己卷進去,哪不心落個屍骨無存!
………………
“別問了,道理很複雜,跟你了,暫時你也聽不懂!”此時此刻,河對岸的張家莊,張潛正坐在書桌旁,滿臉疲憊地朝著駱懷祖揮手。
雖然前後之花了不到十分鍾功夫,並且他一直坐在推車上。然而,先前那三炮,卻仿佛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和精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霜打過的莊稼一般萎靡不振。
但是齊墨掌門人駱懷祖,卻神采奕奕。竟然絲毫都不生氣,一邊滿臉堆笑地替張潛端茶倒水,一邊用溫聲細語請求:“我當然知道道理很複雜。你們秦墨當年,就以擅長打造兵器而聞名。又在山中隱居了這麼多年,手段肯定比當初又精進了不少。我不是問你其中道理,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最後那個陶罐子,裏頭到底裝了什麼?威力怎麼比前兩顆大了十倍還多。竟然直接炸塌了法壇,還讓大火一直燒到了現在!”
“那可不是陶罐子的功勞!”向左右看了看,發現郭怒和任琮兩人也豎起了耳朵。張潛搖搖頭,非常認真地解釋,“三個陶罐子是一模一樣的,裏邊裝的東西,也毫厘不差。法壇之所以被炸塌了,根本不是它的功勞,而是和尚們自己作死,在法壇裏儲藏了大量的石油!”
“石油,石油又是什麼東西?”駱懷祖饒是見多識廣,對世界的認知比起二十一世紀的人,依舊非常有限,楞了楞個,立刻低聲刨根究底。
“這會兒,應該叫猛火油吧!”張潛端起茶水,狠狠喝了一大口,臉上的表情更加疲憊。
“猛火油!怪不得當時我就聞見味道不對勁兒!猛火油我知道。軍中以前有過。後來西域的商路被大食人所控製了,猛火油才被切斷了來源!”郭怒不愧出身顯赫,知道的秘密,遠比任琮和駱懷祖兩人多,立刻瞪圓了眼睛低聲驚呼。
“猛火油!”任琮的眼睛,也瞬間瞪了個滾圓,啞著嗓子,快速補充,“是軍中噴火櫃專用的猛火油麼?我記得咱們上次演示火龍車之後,有人在旁邊提起過。有了咱們軍器監的火藥(酒精),軍中就再也不用發愁噴火櫃無油可用了。”
話音落下,二人臉孔齊齊變色,雙雙扭過頭去,望著河對岸仍舊翻滾的濃煙,汗流浹背!
還好第三枚陶罐,陰差陽錯引發了猛火油殉爆。否則,這會兒,儲存在法壇中的猛火油,恐怕全都得潑入師兄家的院子裏!
而那東西要是燒起來,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撲滅。師兄弟三個,如果不想被活活燒成焦炭,就隻能棄了莊子逃走。屆時,根本不用和尚們親自出手,光是被和尚們蠱惑煽動起來的善男信女,就能將是師兄弟三個,硬生生撕成碎片!
“他,他們要,要放火燒莊?!”駱懷祖反應稍微慢了半拍兒,然而,想到和尚們儲藏猛火油的目的,也頓時感覺身背後寒毛根根倒豎。“奶奶的,這哪裏是和尚,比咱們墨家當年都狠!咱們墨家當年如果有和尚們的一半狠勁兒,也不至於跟著其他各家,被劉徹兒一道罷黜!”
罷,他誇張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胸口,滿臉慶幸地補充:“不過,也算報應不爽。和尚們算計來算計去,卻把猛火油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我估計,當初在法壇裏的所有和尚,能逃出三成來,都是燒了高香!”
“除非他當時不在法壇裏邊,否則,恐怕很難逃脫死劫!”張潛想了想,輕輕搖頭,心中卻感覺不到任何報複的快意。
蘑菇雲騰空而起的壯觀景象,至今在他腦海裏還揮之不去。如此龐大的一朵蘑菇雲,內部溫度肯定高達一千度以上。當時任何在蘑菇雲波及範圍內的活物,哪怕真的會什麼蓋世奇功,也絕對扛不住高溫和爆炸的雙重暴擊!
隻是,法壇內的和尚死了,眼下法壇外的和尚,數量卻何止是法壇內的十倍,百倍?
佛門能把大唐軍隊都弄不到的猛火油,隨隨便便就拿出數百,乃至上千斤來,可見其實力,已經強大到何等地步!而自己這邊,從和尚堵門建造法壇到現在,身邊卻隻有兩個師弟,幾十名家丁,和駱懷祖這個虎視眈眈的同門師叔!
從渭南縣,到京兆府,所有地方官員和差役,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而朝堂上,肯為自己仗義執言的官員,遠遠少於替和尚話者,更少於那些袖手旁觀的看熱鬧者!
這次,自己用陶罐做的開花彈,誤打誤撞引爆了整個法壇,粉碎了和尚們的陰謀。下次,自己怎麼可能還能像這次一樣幸運?
而不將佛門徹底打痛打怕,恐怕針對自己的陰謀,會一次比一次險惡,自己又拿什麼去反擊和提防?
“這次多虧了你的陶罐火流星!”仿佛猜到了張潛在為什麼而憂心忡忡,駱懷祖低下頭,涎著臉跟他商量,“你有空再多做一些唄!正所謂一力降十會!任別人采用什麼陰謀詭計,你盡管拿火流星砸過去,“轟隆”一下,就像今這樣,什麼詭計都得灰飛煙滅!”
張潛翻了翻眼皮,權當聽青蛙在躁呱。
陶罐開花彈,製造起來的確沒啥難度。黑火藥,配製起來也的確簡單至極。但這兩樣東西,卻都是他的殺手鐧。使用次數多了,難免就被人發現。
而發現了並且摸到了規律之後,再針對性地做防備,就容易多了。畢竟從點燃引線到銅炮開火,需要很長時間。而炮擊的準頭和開花彈的威力,也都乏善可陳。
“你要是嫌麻煩,我可以幫你做。”駱懷祖才不管張潛給不給自己好臉色,繼續涎著臉商量,“我學東西很快,你隻要在旁邊指點一次,我就基本能夠出師。並且我也不白學,下次誰再對付你,我替你出手解決。有我在,你根本不用鼓搗那幾口銅鍾。把陶罐子給我,我就能點燃了偷偷塞進對方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