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腳狐楊綝楊再思?”武延秀楞了楞,英俊的麵孔上寫滿了震撼。“那廝這輩子都沒提攜過什麼人,姓張的怎麼會被他看對了眼!”
“唉,也許是為自己身後而謀吧!”武延壽歎了口氣,苦笑著搖頭,“姓張本事不差,還甚討宮裏頭那位歡心。而老狐狸,已經一隻腳邁進墳墓裏了,當然要結個善緣。”
武延秀沒有接茬,修長手指在麵前反複交叉開合,圓潤的指甲,不停地倒映出水波一樣的油光。
如果是楊綝偷偷站在了張潛身後,他的確需要考慮一下,繼續找張潛的麻煩,是否值得了。畢竟,安樂公主再受宮裏頭那位皇帝的寵愛,卻不是太子。而從古至今,沒聽哪個皇帝,會為了給女兒撐腰,去強壓宰相低頭!
“別跟公主彙報此事,她知道是楊綝給姓張的撐腰,也不會罷手。不定還會主動去挑釁楊綝!”武延壽猶豫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勸告,“二哥,你利用她可以,但是,卻別把自己當成她手中的刀。”
“嗯!”這回,武延秀終於聽進去了一點,歎息著點頭。
“二哥,還要一件事,不是很準。我正在查。”武延壽忽然將頭向武延秀靠近,肥胖的臉上再度寫滿了淫邪,“你心裏有個數就好了,現在不要告訴任何人。將來,也許這個秘密對咱們來有大用。”
“什麼事情?”武延秀的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果斷將耳朵湊向了對方的嘴巴。
下一個瞬間,魔鬼的低語,在他耳畔響起,迅速傳入了他的腦海。登時,他的眼睛瞪得更圓,比大多數女人還鮮豔一些的嘴唇,也張成了一個鴨蛋形。
“當真?”足足有了半刻中的功夫,他才從震驚中恢複了心神。深深吐了口氣,穩穩坐正了身體。
“正在查,沒證據!”武延壽笑了笑,輕輕搖頭。“那廝自恃身手高明,去幽會之時,根本不帶侍衛。我是從吐蕃人那邊,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那廝好膽!”武延秀心中,忽然湧起了幾分佩服,咬牙切齒地讚歎。
“所以,二哥你沒必要恨他!”武延壽嘴角上翹,冷笑著道:“太平公主如果抓到這個把柄,肯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隻要在旁邊看熱鬧就好了,何必跟太平公主搶著殺人。”
“我如果早知道此事,當然不會再恨他!”武延秀點點頭,笑著歎氣。不知不覺間,心中對張潛竟然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不過……”
猛然想起今自己急匆匆來找武延壽的目的,他又迅速將話頭轉向了正題,“老四,我還有其他事情問你。六神商行背後的股東,你都清楚了麼?當初是誰給商行提供了錢財,讓商行竟然能頂得住那麼多股東的退股?”
“退什麼退?”武延壽撇了撇嘴,滿臉不屑,“段懷簡前腳代表三家國公府退了股,後腳,就拿他自己的私房錢,把三家的股權全都買了回來。還利用這個人情,順手從姓張的那裏,賺到了一個炒青茶的方子。眼下長安城內風行的雀舌,全都出自他自己名下的商行。”
“他,他好膽!”武延秀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驚得目瞪口呆了,愣愣半晌,才又遲疑著追問,“這可有違褒國公府的家訓!”
“褒國公府是褒國公府,他是他。更何況,他又不是成心跟太平長公主作對,而是在商言商,從張潛那裏賺到了足夠的好處!”武延壽聳聳肩,低聲冷笑。“兩頭下注而已,長安城中,哪個大戶人家不會?太平公主即便知道了,也早就應該習以為常了,根本不可能放著正主不去追殺,反而咬著他不放!”
“太平公主的確是那種人!”武延秀輕輕點頭,隨即,又低聲發問,“那姓段的,這回豈不賺得盆滿缽圓?!”
“六神商行的大股東之一吧,如果把任瓊手裏的股份加上,據僅次於張潛!”武延壽日日混在媚樓之中,絕對不光是為了眠花問柳。想都不想,就滿臉佩服地補充。
隨即,他又覺得有些好奇。看了自家二哥一眼,低聲追問,“你怎麼又對六神商行背後的股東感興趣了,這也是安樂公主讓你打聽的?”
“不是!”武延秀的笑容有些苦,歎息著回應,“是我自己想要知道。我原本以為,隻要姓張的一死,咱們兄弟,也許就有機會將六神商行趁機抓在手裏。那可是一頭會生金犢子的牛,隻要歸了咱們……”
“你什麼?姓張的近期會死?”沒等他把話完,武延壽已經長身而起,繞過矮幾,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安樂要對他動手?我剛才不是跟你過麼,不用你動手,他也活不了幾?你何必非要去結這種死仇?”
“不是我,是安樂,還有白馬宗!”從沒看到自家四弟如此著急,武延秀被嚇了一跳,本能地自辯,“是白馬宗那群放高利貸的,覺得他斷了自己的財路,所以非要除之以後快。我隻是在旁邊聽,根本沒做任何事情。”
“阻止她,二哥,阻止安樂!”武延壽用力扯了一下武延秀的衣服,氣急敗壞,“這種時候動手,等於替太平公主開路。那太平公主,可是比安樂難對付得多。萬一讓她再掌了權,你我想要重振武家,難比登!”(求正版訂閱,鞠躬)
“來不及了!”武延秀輕輕分開自家四弟的手指,苦笑著搖頭,“姓張的奉旨,以秘書少監之職,參與重修《麟德曆》。為重新標定日晷並推算二十四節氣修訂後的日期,他今上午已經趕去了陽城。”(注:陽城,唐代測定日影的標準地點。類似於西方的格林尼治。)
“你是,修曆之事,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隻是,隻是為了將他騙出京師?這是誰的手筆?有本事動用半個朝廷的力量,直接栽個罪名殺了他就是,又何必繞這麼大彎子?”這下,終於輪到武延壽失態了,拎著自家兄長的衣服,手指蒼白,肥胖的圓臉不停哆嗦。
“怎麼可能!”武延秀抓住武延壽的手腕,用力下推,“老四,你怎麼了?你跟他又沒啥交情!替他操哪門子心!修曆是修曆,對付他是對付他,兩回事。湊巧碰一起了而已。不過,既然他一頭紮進來,就不要怪別人順手完成了安樂的請托,找由頭把他送出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