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蒼生(下)(2 / 3)

本初子午線的長度,對他來其實是個常識。紫金曆的準確性,其實也不需要太多驗證。但是,既然李隆基躲去了潞州,賀知章要躲起來編纂《大唐字典》。他也得給自己找一個隨時能夠離開長安的借口,以備不時之需。

“去,朕不懂文,你盡管自行安排!朕會給李嶠傳一道口諭,讓他全力支持你!”李顯對修訂新曆有些迫不及待,繼續輕輕揮舞手臂。

不待張潛謝恩,他又快速補充,“你師門的曆法,叫做《紫金曆》,大唐原來的曆法,叫做《麟德曆》。朕這部新曆法,嗯,就叫……”

以讓張潛和高延福兩個心驚肉跳的速度,走了三個圈子,他單手扶住殿柱,聲音興奮且嘶啞:“就叫《神龍曆》,朕不等它正式誕生了,朕現在就為他取好名字,神龍曆,就這麼定了!”

“微臣遵旨!”張潛鄭重躬身,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吸幹鼻孔中的清水。

李顯是怕他自己死得太早,來不及看到新曆法的完成,所以提前給新曆法留下了名字。這個心願,張潛沒理由不去滿足。如果有可能,張潛真的希望自己能救李顯一救,哪怕是隻讓李顯多活個三五年。然而,縱使身為穿越者,他也無能為力。

正當他為自己穿越之前沒有學醫而感到遺憾之際,李顯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氣短,且隱隱透著幾分心虛,“有人截殺你,並且偷襲觀星台的事情,朕已經命令百騎司嚴查到底了!澤、潞兩州的官員維護地方治安不利,朕也撤了刺史、別駕和府兵都督的職。白馬宗那邊,跟朕解釋,是底下出了害群之馬,宗主慧範毫不知情,並且願意做出賠償。朕不是很相信,但目前拿不到什麼把柄,所以,朕想問問你的意思。”

“微臣全憑聖上做主!”張潛心中偷偷歎了口氣,然後笑著拱手。

在進入禦書房之前,他心中原本對於李顯不及時處置太平、安樂公主和白馬宗,還有許多怨氣。而現在,他已經不想再計較這些。

李顯沒多少時間了,他不想讓打垮李顯那最後一記重擊,出於自己之手。

此外,太平公主是李顯的親妹妹,安樂公主是李顯的親生女兒。李顯如果真的有殺掉親妹妹和女兒的那份狠勁兒,就不至於把他自己累得心力交瘁了。

這是李顯的性格使然,不是故意針對任何人。而隻要李顯繼續選擇不聞不問,張潛也相信,在跟兩位公主和白馬宗的爭鬥中,自己還會繼續勝利下去,無論對方如何出招。

“朕不會輕易放過白馬宗那群和尚!”見張潛如此好話,李顯心中愈發覺得有愧。想了想,又繼續補充,“但慧範上次已經就被朕剝奪了所有官職,這次沒有拿到他曾經親自參與的真憑實據,朕隻能責他一個治宗無方,卻不能殺了他。不過,朕已經下令,他和他師弟慧明,此生不得再進入長安。他在長安城的宅院,朕已經下旨充公!”

“聖上英明!將他驅逐出長安,比殺了他,還讓微臣感到快意!”明知道李顯是在和稀泥,張潛依舊做出一副歡欣鼓舞的模樣,拱手稱頌。

他不知道白馬宗又拿出多少代價來,“”服了李顯不予深究。但從白馬宗答應賠償自己六萬吊的手筆來推算,恐怕至少得多拿出兩倍來活動,才能讓李顯滿意。如此,七座寺廟,外加十八萬吊的損失,也足以讓白馬宗疼上一陣子。今後再想招惹自己之前,慧範等人肯定會仔細掂量掂量。

“朕聽聞你回來路上,又遇到了一次截殺?誰幹的,抓到俘虜沒有?”既然張潛已經表了態,李顯也不想在一個讓自己尷尬的話題上,沒完沒了。猶豫了一下,笑著詢問。

“遇到了一群水匪,沒抓到俘虜。微臣當時在官船上,身邊沒人懂得水戰,所以不敢乘勝追殺!”張潛早就知道,自己在河麵上遭遇水匪的事情,肯定瞞不住李顯的耳目。所以,隻管實話實。

“不懂水戰,還能大獲全勝。卿如果懂得水戰,豈不是要將下水匪,都犁庭掃穴?”李顯接過話頭,笑著調侃了一句。隨即,又柔聲許諾,“無妨,朕命人去追查。敢在黃河上截殺朕的官員,朕要是不派兵沿著黃河梳理一個遍,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謝聖上!”張潛再一次躬身道謝,內心深處,卻對李顯的承諾,不抱任何希望。

水匪大當家,被自己用火銃轟死了。其餘水匪逃離戰場之後,要麼被別的寨子吞並,要麼繼續向更遠的地方逃竄,才不會等著官兵來追剿。而官兵即便追剿,又有什麼意義?幹掉的全是魚蝦,對背後指使水匪的真凶,依舊不可能奈何分毫!

“朕聽,在關鍵時刻,你拿出了一項法器,殺死了水匪大當家?”李顯的聲音,再度從對麵傳來,帶著明顯的試探之意。

“啟稟聖上,是微臣來大唐之時,師門賜給的防身之物,名為火銃。算不得什麼法器!”早就知道,自己身邊藏著百騎司的眼線,張潛絲毫不覺得緊張,想了想,笑著回答。

“朕聽聞,此物威力巨大,可將人的身體直接轟碎?”李顯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繼續笑著詢問。

“威力的確很大,不亞於強弩。但是,隻能用一次。微臣來大唐之後,一直想要仿造,卻始終不得其法!”張潛繼續回應,聲音絲毫不帶慌亂,“火銃就在微臣的馬車上,如果聖上感興趣,可以派人去取來一觀!”

“隻能用一次啊!”李顯的臉上,露出了清晰的遺憾表情。搖搖頭,歎息著道:“朕還指望,能多用數次。然後,派卿帶著此物去沙場斬將奪旗呢!可惜了!”

“如果聖上給臣撥一批將作監的好手,臣帶著他們一起琢磨。耗費五年之功,應該能造出第二支來!”張潛早就知道李顯對大威力武器的偏愛,想了想,低聲鼓動。

苦於自身水平有限,他雖然知道燧發槍的大致工作原理,卻遲遲造不出合格的彈簧鋼。所以,青銅火銃隻能采用拉火管引發。而拉火管製造工藝複雜不,在拉動過程中還容易引發槍管晃動,幹擾射擊的準頭。

如果李顯準許他隨意調遣將作監的工匠,五年之內,即便研製不出燧發槍,至少能將火繩槍“堆”出一批來。而在這五年時間裏,工匠們還可以幫軍器監和六神商行,解決大量的工藝難題。

隻可惜,李顯根本沒有耐心等那麼久。聽到“五年”兩個字,臉上的遺憾立刻變得更濃。猶豫片刻,笑著搖頭:“將作監的好手,你如果需要調用,盡管去跟將作大匠商量就是。朕不好管得那麼仔細。況且,你又要修訂新曆,又要製造火銃,朕也擔心你會分身乏術。”

猶豫了一下,他又緩緩補充,“你想造,就繼續造,朕也不會阻止你。朕不怕慢,朕等得起。”

“微臣一定竭盡所能!”張潛原本也沒想這麼快將手中的底牌打光,想了想,拱手答應。

“用昭的師門,簡直就是一座寶山!”李顯笑了笑,忽然大發感慨,“火藥,火龍車,耀星鎧,每一樣拿出來,都讓朕又驚又喜。”

“可惜臣學藝不精。”張潛不太明白李顯想要什麼,隻管笑著謙虛。

“夠了,已經夠了!”李顯滿意地衝著他點頭,“你這樣子,還學藝不精的話。朕的國子監裏,豈不是養了一群廢物?還有那個辟邪丹,你上次托段懷簡獻給朕,朕已經賜給了別人。當時立刻救了他一命。唉,可惜隻有一劑,用完就再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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