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風(2 / 3)

“少監應該騎著他那匹颯露紫!”王之渙對著張潛的背影,遙遙地地點頭,然後低聲感慨。

颯露紫是精心培育的良駒,個頭絲毫不輸於遮孥胯下的那匹胭脂紅,而毛色更為光鮮。如果張潛騎在馬上跟遮孥對談,肯定是居高臨下。再配合上張潛的犀利言辭,對方恐怕沒等交手,氣勢就先輸了七分!

“少監去年才學的騎馬,一旦雙方談不攏打起來,肯定吃虧!”有人在王之渙身後小聲解釋,話裏話外透出了幾分遺憾。

王之渙恍然大悟,隨即苦笑浮了滿臉。突騎施人在西域逐水草而居,一年之中至少遷徙兩次,男女皆不到八歲就開始學習騎馬,所以個個騎術精湛。而張潛學習騎術的時間還不到一年,策馬出行沒問題,一旦跟對方廝殺起來,身手肯定大受影響。

“那遮孥根本沒誠心跟少監談,他在拖延時間,好讓他麾下的嘍囉有機會包圍咱們!”又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車隊中響起,讓王之渙悚然而驚。

迅速側頭四顧,他發現,就在張潛和遮孥兩人用言語交鋒的時候,兵分三路的突騎施武士,已經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三角。而大夥的車陣,則被死死地包圍在了三角中央,進退兩難。

“別廢話,準備作戰!”又一個聲音響起,瞬間壓住了所有竊竊私語。是親兵校尉郭敬,他跟任齊兩個,從去年冬天就奉命帶領家丁保護張潛。最受張潛信任,也對張潛最有信心。

王之渙臉色微紅,收起胡思亂想,再度將目光轉向正前方。他看到,遮孥的手臂焦躁的揮舞,就像一頭憤怒的螳螂。而張潛還是原來的模樣,雙手垂在身邊,氣定神閑。

忽然,遮孥從腰間拔出了刀,居高臨下指向的張潛的鼻梁,聲音又粗又急,就像野狗的咆哮,“姓張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老實跟我走,你手下這些弟兄,遮孥保證一個不傷。如果你再推三阻四,你來看……”

彎刀高高舉過頭頂,刹那間,所有突騎施將士同時舉起兵器,咆哮聲響徹原野,“嗷,嗷,嗷……”

突騎施人包抄到位了,也恢複好了體力!王之渙立刻意識到決戰即將來臨,心髒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車陣之中僅有兩百五十多名親兵,而對方人馬卻是十五個百人隊。親兵們缺乏作戰經驗,而對方卻是突騎施武士中的精銳。親兵們手中的箭矢不多,火藥也不多,而對手,卻有備而來,士氣旺盛……

一片刺耳的咆哮聲中,張潛的右臂忽然高高舉了起了。依舊沒有武器在手,聲音也完全被吞沒在咆哮聲裏。

遮孥被嚇了一跳,謹慎地拉住了戰馬的韁繩。他身側的二十名親隨,則同時躬起了脊背,仿佛即將捕食獵物的豺狼。然而,當遮孥和他身邊的親隨們,看到張潛那空空的手掌,立刻又囂張地狂笑了起來,仿佛捕獵已經結束,正在嘲笑一隻垂死掙紮的黃羊。

他們一邊笑,一筆緩緩策動坐騎,準備將張潛生擒活捉。雙方隔著三十步,而張潛距離車牆足足有一百步遠。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在張潛逃回羽箭保護範圍之前,將後者生擒活捉。

“用昭,快回來!”王之渙忍不住高聲提醒,然而,他的聲音卻因為逆風,根本無法傳入張潛的耳朵。

他焦急地想衝出去接應,身體卻被前麵的陌刀手所阻擋,無法前進分毫。他眼睜睜地看著遮孥的戰馬開始加速,隨即,看到張潛用力將手臂揮了下去。

前後不過七八個彈指,他感覺卻仿佛過了一百年那樣漫長。他的呼吸早已停頓,目光也幾乎凝固。身背後,卻有兩記機關觸發聲,清楚地傳入了他的耳朵。

時間變得越來越慢,視野裏,張潛依舊沒逃走,而是將左手中的銅棍橫在了身前。而駱懷祖和王翰,則一手舉刀,一手持盾,與他背靠背組成了一個堅固的三角。

遮孥仍在加速,距離張潛隻剩下了十五六步遠。他身後兩百步外,所有突騎施人都開始發動,馬蹄濺起的黃塵宛若濃煙一般扶搖而上。

兩枚冒著黑煙的圓球,忽然從半空中落下,恰恰落在了遮孥先前停留的位置。“火流星!”一個傳說中的名字,快速閃過王之渙的腦海,他身體晃了晃,手腳同時發軟,眼睛卻眨都沒眨!

去年臘月,同學們紛紛謠傳,張潛召喚出火流星,將和尚們的法壇給轟了個粉碎。他是儒生,不信怪力亂神。過後,他也沒找張潛刨根究底。但是,今天,此時此刻,他卻親眼看到了,張潛大手一揮,火流星再度從天而降。

“轟隆!”“轟隆!”火流星炸開,在西域的烈日下,綻放出兩朵耀眼的牡丹。

遮孥身側的護衛們,接二連三從馬背上掉了下去,生死不知。而遮孥本人胯下的胭脂馬,也被嚇得前竄後跳,再也不肯接受他的控製。

“嗖嗖嗖,嗖嗖,嗖嗖……”擎張弩開始發射,弩箭貼著馬背,將遮孥身側剩餘的親信挨個射成了刺蝟。

當弩箭破空聲剛剛停滯,駱懷祖忽然丟下到橫刀與盾牌,騰空而起。先一腳,將還在苦苦與胭脂馬較勁兒的遮孥,踹落於地。然後拎著此人的脖領子,轉身狂奔。

張潛和王翰兩個,保護著駱懷祖,快步回撤。更多的火流星繼續從天而降,前衝的突厥騎兵隊伍中,炸出一朵朵絢麗的牡丹。

車陣中的挽馬和戰馬,受到了驚嚇,悲鳴著試圖逃離。卻被死死拴在車轅上,無法逃開分毫。而突厥人的坐騎,則根本不受控製,或者高高地揚起前蹄,大聲悲嘶,或者調轉頭,橫中直撞。

從正麵衝過來的突厥武士隊伍,隻挨了兩輪“火流星”,就徹底崩潰了。大多數武士都不是被“火流星”所傷,而是被坐騎掀落於地,或者同伴撞下了馬背。而受驚的戰馬,卻絲毫不理睬主人的慘叫,張開四蹄從武士們的身上踩了過去,將他們踩得筋斷骨折。

從側麵和後側向車陣發起進攻的突騎施武士,運氣比正麵的同夥好得多。因為車陣中投石機數量有限,側麵和後方,都沒丟幾顆”火流星”。所以,位於車陣兩側和背後的突騎施、隊伍,雖然因為戰馬受驚而散了架,但落馬的武士卻不多。並且,還有足足三個百人隊,冒著弩箭的阻攔,堅持殺到了距離車牆十步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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