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奇這句話一說出口,氣氛就瞬間變得不一樣了,所有人的呼吸在一瞬間都凝滯了,隻有一些年老的仆眾們才知道,這句話中的辛酸與苦楚。
他似乎是看不到四周的人一般,包括自己妻子與女兒,整個人如同癡狂一般。
“你把我從她手裏救出來又是為了什麼?為了看著我被人恥笑被人唾棄?”
眼淚漸漸從他眼中滑落,他卻全然不覺辛辣,依舊冷冷的看著辛文碩。
“隻要那個賤婦活在這世上一日,我就一定會殺死她。”
所有人都被他所講出來的話語所震撼,唯獨辛文碩沒有,他依舊倔強又固執的站在原地。
“你真是死到臨頭也不知悔改。”
辛奇冷哼一聲,毫無任何感情的看著自己這位頭發漸漸灰白的父親。
“哼,不知悔改的不是我,殺了她,我從沒有後悔過,我這一生,後悔的事情太多,但是殺了她,我決不後悔。”
說完這句話,辛思懿察覺到了一絲涼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為什麼,一滴眼淚竟然滑落下來。
辛奇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就離去,對這府裏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曾留戀,甚至於自己的妻女,但是唯獨他的眼神與她有一瞬間交彙。
那一刻,辛思懿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大約是一個將死之人對世界上最後的留戀。
這一場鬧劇,終究以這樣的方式散場了,所有人慢慢的退散開,辛奇留下的妻女依舊癱軟在地,而那位父親,辛文碩此時卻轉過身去。
她原本以為經曆過此事,辛文碩能夠有所悔悟,所謂名聲清譽,不過是簡單一句話,輕薄一張紙,卻不想他接下來說的話,讓她寒毛乍起。
“思懿,你叔父的事情,除了在場的人,還有誰知道?”
她神色一愣,木訥的回答著。
“無人,祖父這是何意?”
辛文碩麵色陰冷,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寒意,他側過臉看著她。
“在場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仆人,一概驅逐出府。”
所有在場的人聽了這句話之後都紛紛跪了下來,甚至有些膽子小的直接癱軟在地,辛思懿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祖父,他們失了活計,要怎麼生活?”
辛文碩冷哼一聲,看著那些仆人宛若是在看螻蟻一般,沒有任何感情,冷淡的如同一具冰山一般。
“這與我無關,也與你無關。”
說完之後一甩袖子就走了,地上的仆人全部麵露灰白之色,眼巴巴的相互看著,絕望和無助充滿了整個院子。
辛思懿慢慢的掃過眾人,心中像是被人扔了一顆炸彈一般,轟的一下炸開。
“事情已經如此了,他想的居然還是辛府的名聲,甚至不惜一切都要防止別人知道。”
她茫然的看著那個蒼老的背影,呢喃著。
“這樣的人,真的值得我一直護著麼?”
最後這一句,直擊她的心靈,她慢慢的扶起一位老奴才,在門房做了半輩子的工作,頭發早已灰白,她掏出一錠銀子,遞到他手中。
“這是二十兩,你分好之後發給他們,要是不夠了,繼續來我屋子裏要,快去吧。”
她交代過這事情之後,就失魂落魄的朝著後院走去,她實在難以想象,她這位祖父居然到現在了,一點悔意都不曾有過。
辛思懿亦步亦趨的往前走著,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打了個寒戰,隻覺得置身於冰窖一般,全身冰冷。
她恍惚之間,看到了現代的的樣子,但依舊是模糊不清,然後她就覺得像是失重一般,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了。
……
恍惚之中,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而自己右肩膀也漸漸的回暖過來,但是眼皮和頭依舊沉重,那熟悉的聲音似乎在與人爭吵些什麼。
“絕對不可以。”
那人磁性非常的聲音沒來由的就讓人安心,但是與他爭吵那人的聲音就有些無奈。
“殿下,如果不脫下辛大人的衣服,小的根本沒辦法為大人驅毒,你讓小的如何是好。”
她模糊的意識終於清醒了一些,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有人要脫下自己的衣服,她費力睜開了雙眼,那名醫者手疾眼快的將她扶起來。
“哎喲我的大人您總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小的我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慢慢的拂下那人的手,抬眼看去,那聲音的主人正不偏不倚的盯著她,眼神複雜。
“肩膀可還痛?”
樓容綏原本想去觸碰她的手微微伸出來,卻又縮了回去,隻能像個孩子一樣的局促的站在那裏。
她熟悉的麵孔,嘴角不自然的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