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嚴嵩府父子間誠惶誠恐(1 / 2)

1·4·3:嚴嵩府父子間誠惶誠恐

鄢懋卿匆匆趕到嚴府,將聖上召見他的過程一五一十講給了嚴氏父子,尤其著重講了聖上在授予尚方寶劍時說的那句話。嚴嵩聽了也就聽了,一直沉默著,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爹,你倒是說話呀,你對聖上授予景修尚方寶劍這事怎麼看?”麵對久久無語的嚴嵩,嚴世蕃顯然非常不耐煩。從得知鄢懋卿被聖上單獨召見,到鄢懋卿回到嚴府,他已經多次催促父親說話,他心裏沒底,拿不準嘉靖葫蘆裏究竟裝的是什麼藥。根據最近事態發展,尤其是浙江“改稻為桑”事件,被鄭泌昌、何茂才搞砸後,嚴世蕃是越來越不耐煩。他為父親的用人策略感到不解,有時候,甚至產生強烈質疑。先前鄢懋卿還未到來的時候,就已經向父親提出了自己心中的質疑,他擔心景修會被皇帝收買,到時反戈一擊。這種事最近出得不少,以前對他父子唯唯諾諾之人,現在見了他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等到鄢懋卿從宮中回來,第一時間就到嚴府向嚴嵩彙報情況時,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疑慮。

嚴嵩本來沒對兒子的懷疑產生疑慮,還教訓世蕃要用人不疑。現在得知皇帝授予景修尚方寶劍,並為之配備了五彩輿,還恩準其夫人同乘共行,這樣的恩寵,即便是他這個首輔大臣,也是沒有得到過的。對聖上賜予景修尚方寶劍,他也沒想明白,欽差大臣出巡,並非都要賜尚方寶劍,既賜予了尚方寶劍,隻說明聖上這是在籠絡景修,為其“倒嚴”做準備,從內部瓦解我嚴嵩陣營。難道景修真是一個小人,會與聖上聯手壞我?浙江“改稻為桑”策略沒成,嚴世蕃下令“毀堤淹田”,又被人抓住把柄。胡宗憲要做聖上的忠臣,顧全大局,盡管挽回了一些局麵,卻還是辜負了自己一番栽培。近來諸事不順,鄭泌昌、何茂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被人抓住把柄不放,手下的人眼看一個個裁在徐階手上,難道我嚴嵩真是氣數盡了不成?看來,皇帝是要下手了,推薦景修,等於是給皇帝遞去了一把利刀啊!嚴嵩打了個寒顫,看了鄢懋卿一眼,感到這把刀正向自己刺來,胸口頓感一陣發緊,喉嚨裏有一股熱辣辣的東西往上湧,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趕緊壓住胸口,另一隻手掏出手帕捂住嘴,硬生生將湧到喉嚨中的鮮血咽了回去。不能讓人看到自己這個形象,更不能讓人知道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嚴世蕃見狀,焦急萬分,上前一步,躬下身,關切地問道:“爹,您怎麼啦?”

羅龍文、趙文華、鄢懋卿三人,也向嚴嵩圍過來,著急得不知所措,隻是異口同聲問道:“爹(恩師),保重身體要緊啊。”

嚴嵩擺擺手,喝了口茶,慢慢地說道:“我沒事。大家都回去歇息了吧。景修明天要出遠門,不要耽誤了聖上的大事。東樓,你與含章一起,給外麵那些人打個招呼,讓他們不要為難景修。景修是握著尚方寶劍的,不要往那上麵碰。景修也不容易,當著皇差,掏自己人兜裏的錢,也夠難為他的了。這種時候,大家都給我把眼睛睜大點,不要往刀口上碰,免得景修為難。”

鄢懋卿突地一聲跪到嚴嵩麵前,感動地說道:“恩師,還是您老人家疼愛學生。”說罷倒頭就拜。他聽出嚴嵩話語中夾槍帶棒的含義了,話語裏還有幾分忌妒,幾分試探。說實話,鄢懋卿從來就沒有過反水的念頭,更別說害恩師了。因此,他便隻當嚴嵩的話是真誠關照,特意不往諷刺挖苦上想,因而他的表情與行為,也顯得單純而感恩。

羅龍文在一旁看了,嘴角撇一下,一副不屑的表情。他譏諷道:“景修這回真是得了個好差事啊。有了聖上庇護,這把尚方寶劍怕是要砍到幹爹脖子上來了。”

羅龍文煽風點火,並無作用,嚴嵩對他們幾人的了解,自然比羅龍文要透徹得多。他隻是狠狠瞪了羅龍文一眼,羅龍文本來還想說什麼,便趕緊閉嘴。

趙文華卻不開口,一直冷眼看鄢懋卿。他心中也有疑問,這個人會不會背叛幹爹?

鄢懋卿並不理會羅龍文的譏諷,也不理會趙文華的冷眼,起身坐回座椅上,憂心忡忡地說道:“恩師、東樓兄、含章兄,文華兄,景修愚鈍,請你們為景修參詳一二。聖上賜予尚方寶劍,授命欽差,辦的是皇差,理的是國帑,是國家大事。這個都能理解,但他為什麼要賜予景修五彩輿,還恩準夫人同乘共行,這就不知道是什麼意圖了。這樣出行,會不會太過招搖,授人以柄,留下禍根,抑或連累恩師?”

嚴嵩望向嚴世蕃和羅龍文與趙文華,意思是你們認為呢?但三人都不搭話,他隻好說道:“彰顯皇威,使其辦事順利。應是別無他意吧?至於五彩輿嘛,或許當年景修在沙城鹽場,一待就是三載,聖上特意補償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