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三郎果然大驚失色,他想不到,一個年近半百的老者,武功居然如此了得。此人內力,有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綿綿不絕,大有排山倒海之勢。就在這一轉念之間,手上動作悄悄遲滯,鄢五抓緊時機,馬鞭一帶,刺中那名倭寇咽喉的馬鞭梢尖,就像靈蛇一般,直逼柳生三郎麵門而去。柳生三郎頓時感覺大事不好,一閃身,躲過鄢五致命一擊。但鄢五手中的馬鞭梢尖,就像眼鏡蛇的信子,還是擊中了他的右眼,頓時,眼珠疾射而出,血流如注。鄢五乘勝追擊,騰身而起,馬鞭成圈狀,自上而下,將柳生三郎綁成粽子,而馬鞭的梢尖,正纏住柳生三郎握短刀的手,隻聽得噗的一聲,短刀盡沒於柳生三郎胸膛。
柳生三郎口吐鮮血,長嘯一聲,倒地身亡,他的另一隻眼睛,卻鼓出眼眶,死死地盯著對手,總是閉不上。就在他倒地的瞬間,鄢五的馬鞭自動解開,早已圈到了手上。
朱七見鄢總管瞬間擊斃二名倭寇,大受鼓舞,他看準時機,暴喝一聲,縱身騰起,躲過一名倭寇刺來的長劍,反手劈向對方劍客後背。說來非常巧,刺向朱七那把長劍,正刺中另一名倭寇胸膛,而朱七反手劈那一刀,早已將這名倭寇的後背一分為二。好一招借刀殺人,隻一招便致使二名倭寇命喪黃泉,很顯然,他並未輸給鄢總管。
王中正與那名倭寇纏在一起,沒有落敗,也未能占得上風,雙方旗鼓相當,轉眼之間已經鬥了五六十個回合。他的“黃山劍”早已出鞘,但總是不能取勝,心裏未免著急起來。一劍對雙刀,遊刃而無餘。受名聲所累,這樣打下去,自己必定落敗。心裏不免產生焦躁情緒,漸漸處於下風。王中正就是這個毛病,一旦他發現旁邊有武林中人,或有人的武功高出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名聲,從而影響發揮。倘若不是別人出手相救,他就會一敗塗地。但迄今為止,倒也從來未曾慘敗過,每到關鍵時刻,都有人出麵相救,這也是奇怪之處。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將自己那點名聲看得更緊,救他之人也不索恩,往往都將他麵子照顧得非常之好。練武之人,一旦交過手,或者觀看過此人與別人交手,便能從中看出許多性格方麵的弱點來。當然,武功的強弱,自然也是能看出來的。
鄢總管看在眼裏,卻不上前搭救,他要把這個機會留給朱七,朱七是他上司,救他是職責,也是恩典。倘若他上前搭救,那就不是恩典,是純粹的救命。因為是第二次救他,怕他承受不了,心生異想,不能讓他產生“怎麼自己事事都不如別人”的想法。但凡武功高強之人,一旦有如此想法,心裏就會產生一股恨意。如若真到了這一步,那就不好辦了。江湖中人,為了生命,敗就是敗,輸就是輸,自是不打緊。可王中正偏偏是朝廷中人,是錦衣衛有品級的帶刀侍衛,這種人把麵子看得很重,對待他們一定得小心。鄢總管隻瞟了一眼,便向白幹果靠攏。有人自尊心特別強,寧肯戰死,也不願別人去解救他。倘若貿然出手解救,反而傷了別人。自尊心強大之人,他寧願失了性命,也不願傷了自尊。這是練武之人的通病,隻是有的嚴重,有的淡漠一些罷了。
白幹果雖然吃力,早已處於下風,但對方也一時奈他不何。倘若再無援手,可是要不了一陣工夫,便會裁於敵手,命喪海洋。饒是如此,他也並無慌亂之象。在鄢五看來,此人倒也有幾分將才,可堪大用,假以時日,傳授他幾招實用功夫,在大內定能混出個人樣來。這樣的人一定得幫助他,幫助聰明人,幫助懂得感恩的人,可比幫助小人要強十倍百倍。
鄢總管人還未到,馬鞭已到,隻稍稍一擋,便隔開敵手長刀,替白幹果解了圍,二人廝殺在一起。白幹果隻好後退幾步,一邊喘息,一邊還緊緊盯著鄢五與那名倭寇,不敢有半分懈怠。白幹果的確是聰明之人,他明白鄢總管心思,但此刻要是無人解圍,他真的堅持不了多久。所以,他非常感激他。
鄢五瞬間收拾柳生三郎等二名同伴的場麵,那名倭寇是看到的,見他走向自己,心中早已絕望,暗想,吾命休矣,不如趁早逃生。那倭寇看準機會,縱身一躍,想跳過船舷,借助大海而去。可鄢五哪裏會讓他的如意算盤得逞?一見勢頭不妙,也欺身向前,馬鞭纏住倭寇,將他硬生生拖了回來。可巧得很,也不知道是鄢五用力過猛,還是有意而為之,倭寇的腦袋,硬生生塞進紅夷大炮炮筒裏,手腳都未曾抖動一下,便一命嗚呼。經過幾日與倭寇或匪徒交手,鄢五心中積累下了一定仇恨。
白幹果這才真正放心下來,趁機閃到一邊,稍事歇息,便要想再次加入大夥兒那個戰團。
三十多名衛士,圍住四名倭寇,戰了這麼長時間,卻雙方都未能突破防線,不說致對方於死地,就連皮毛都未能傷及。欽差衛士們雖然人多,相對比較起來,卻是武功平平,若是單打獨鬥,絕對不是對方對手,隻怕是再有三十多人,都不夠那四人消滅,但抱團合力,相互解圍,倒也纏得敵手夠嗆。倘若長此下去,這種車輪戰法,單是累,就能累死敵人。
四名倭寇被糾纏得脫不開身,也傷不了對方,簡直憤怒之極,卻又毫無辦法。還真不敢馬虎大意,否則,稍有不慎,就有殺身之禍。最讓他們不能容忍的是,幾十個人,輪番攻擊,倒像是在捉迷藏,逗貓貓玩耍似的。
其實,欽差衛隊的車輪戰法,是訓練有素的,是一種常用的陣法。這是朱七訓練出來的。為了遭遇敵方高手時,能有效保存有生力量,且能纏住對手使其不能脫身,他們訓練出這種車輪戰法。而這種車輪戰法,不是一對一的比拚後輪流再上,而是十二個人為一組,圍住對方高手,進行死纏爛打,有點像丐幫的打狗陣,還有點像全真教的全真劍陣,也就是天罡北鬥七星陣法,隻是不是七星,而是十二星,手中用的不是劍,是刀。等到這一組有危險發生時,或者累了,隻需奮起逼退對方,同時往下一蹲,另一組便非常有序地從後麵縱身而來,輪換剛才那組下去,在旁觀戰。如此循環,效果極佳。倘若不是訓練有素,十二個武功平平的兵士,對陣四名高手,那是占不到便宜的。倘若中間插入一二個沒有經過集體訓練之人,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撤離,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投入戰鬥。隊形隻要稍微有些不一致,便可能被敵人擊破。那時,便是兩組二十四個人,都有可能被敵人各個擊破。現在,是三十六個人分為三組對付四個敵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讓三十六個人都送命。
見鄢總管救下白幹果,朱七心中急了,他擋開王中正,讓他一旁觀戰,哪知王中正並不賣帳,堅決要自己對付。朱七火了,一躍而上,擋在他前麵,就盡速與敵接上了火。王中正這才發現,來人是自己頂頭上司朱七爺朱大人。心中火氣頓消,又轉身加入多人戰團,換下一名兵士,虎視眈眈地盯著正酣戰的那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