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女飄然而至之時,吳仁已經轉身,想跑出大廳。邊跑邊露出得意神色,心想:“隻要二女得手,與嚴閣老的關係,便算正式接續上了。”
鄢懋卿肺都氣炸了,一甩茶杯,大喝道:“好你個恬不知恥的貪官吃官色官,一年光吃光喝就要花掉二十五萬銀子,這點欠銀還不及你吃掉花掉的一半,卻交不起。來人,請尚方寶劍,給我拖出去候斬。”
茶杯正好扔在吳仁身後,吳仁卻不敢再往前移動半步,身體硬生生定格在那裏。吳仁的酒這時徹底醒了,這才回味過來,欽差大人並不是見錢眼開之人,便慌忙轉身跪下求情道:“大人,冤枉啊,看在下官精心招待您的份上,就饒過下官一命吧?”他指著滿屋子的禮物和兩個女人,還想說什麼。
“冤枉?哼,你在海鹽娶了六房姨太,每房一個大宅子,每個宅子裏養了一大幫人,這該多少銀兩才夠花?海鹽城總共才多大,你便有十二處宅院,臨城還有六處豪華宅院,三房姨太太。你一個人就能娶了十個女人,購置下十八處宅院,且每個宅院裏都置辦了豪華家具,總價值高達三百五十餘萬兩。你且說說,一個縣令,一年俸?為多少銀兩,怎能置辦得起這麼多財產?你要是冤枉,那海水都幹了。”
錦衣衛兵士拖著吳仁就往縣衙門前的廣場上去,綁定,待斬。
鄢懋卿命馬寧遠、王中正、周一葦、杭伯均、牛百精,還有白幹果,各帶一隊錦衣衛兵士和縣衙衙役,去抄吳仁的六個宅子,又命兒子鄢子雲查抄吳仁正室宅子。與此同時,朱七早在上午辰時三刻,便已經帶著欽差大人鈞命,在臨城展開了抄家行動。甫一結束,朱七便快馬加鞭趕回彙報,正好趕上海鹽縣城抄家結束。不到三個時辰,共抄得金條、珠寶若幹,單現銀就有二百六十餘萬兩。十八個宅院和其它財物抄歸朝廷公產,由州、縣入冊,代管租賃,出租銀兩上繳國庫。使盡手段霸占來的田畝地契,該退還的,便一律退還原主,不該退還無主退還的,便當場拍賣變現,金銀珠寶帶回京城抵稅銀。善後事宜由杭州知府馬寧遠具體負責處理。
這是大明一朝挖出的最大貪墨案,且是一介縣令所為,此案震驚朝野,聞者瞠目結舌。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鄢懋卿亦嚇了一跳。古語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小小一個縣令,居然就貪墨了比五十個清知府貪墨之總和還多。難怪朝廷會那麼窘困,銀子都讓這幫貪官給吃了。每年上繳朝廷的,隻不過是人家牙縫裏漏下的殘餷剩飯。這亦太過可恨,其罪當誅三族。
欽差大人當場公布吳仁五大罪狀:其一、行賄受賄,大肆斂財,數目相當巨大;其二、貪汙公款,大吃大喝,日費千金;其三、橫行霸道,魚肉鄉裏,廣置田畝房產;其四、截留國帑,買宅養妾,荒淫無度;其五、官商勾結,蛀噬國庫,匪夷所思。五大罪狀當誅三族,但欽差大人卻隻斬吳仁一人,妻妾賣身為奴,十五歲以上男丁發配新疆伊犁充軍。宣判過後,即刻行刑。
斬了吳仁,鄢懋卿卻感覺哪裏沒做妥當,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一番,覺得不應該讓吳仁正室一房的妻兒受到牽連。第二日,便在海鹽縣牢裏,將吳仁妻子與兩個兒子提出來,歸還一處規模較小的宅院,以及二十畝良田,還將已經充公的銀兩提取一萬兩出來,交由吳妻,讓她好好將兩個兒子扶養成人。吳妻沒有感恩於欽差大人,但眼神裏亦沒有恨意,隻是淡淡地向鄢懋卿點了一下頭,表示感謝,便坦然接受了欽差大人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