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運河風浪
負載重荷，肩扛重任，歸去來兮幾何？縱有宵小逞威風，又怎能、擋住歸路。
強賊劫道，幫派逞凶。隻須一壺鄢公酒，再強悍、一鞭必破。
——《鵲橋仙· 運河風浪》
7·1：題外話
生命之舟猶如運河上的船隊，負載重荷，還得力爭上遊。逆水行舟，費時更費力，可是，一旦到了上遊，這才發現，河灘更淺了，河道更窄了，水流更湍急了，距離應該上岸的碼頭亦越來越近了。盡管如此，再平靜的河麵，都暗藏了湍急旋渦，再深淵的河道，都隱藏著大小不同的礁石。逆流而上，尤其是在人生的暮年，必定要比年輕時付出更多的代價。
海瑞進京，趕考多次，次次不中。而京城繁華，卻讓他刻骨銘心。他的心理狀態，猶如皮球，壓力越大，反彈越高。可是，地上有砂粒，反彈起來後，皮球便歪斜出去。海瑞屢考不中，歸咎於朝中無人。某日，朝中突然來人找到他，願意給他提供升遷機會，隻不過要先為他做點小事。機會都是給那些有準備之人準備的，果然不假。海瑞心裏原本很不服氣，憑啥我就屢考不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正好，曲線救國的機會來了。於是，海瑞便一頭紮進徐階懷抱，為其驅使鞭策。高人指點，自己努力，海瑞終於看準時機，彈賅上差，不失為捷徑是也。
欽差大人鄢懋卿，圓滿地完成了聖上交待的使命，卻距離政治仕途的終止，更近了一步。他明鏡似的心靈裏，慷慨而又莊嚴地，迎接著這一時刻的到來。
7·2·31：淳安縣海瑞碼頭下暗扣
欽差斬殺貪官，罷了忤逆犯上的霍與瑕，震懾了各地官員，深得民眾讚賞，亦讓各地心懷僥幸的官員與鹽商膽顫，紛紛上繳餘鹽稅之欠銀，官員亦不敢再從中貪墨。順路的縣府、州府，籌集好銀兩，等待欽差大人的船隊到來接收；不順路的州府縣府，便自覺送到指定地點，上船裝運。五個月不到，據統計，已經籌足二百四十萬餘兩現銀，以及不明身份鹽場的清理，又得近二百八十萬兩，加上吳仁貪墨的三百六十餘萬兩，海坪鹽場折現銀三百萬兩，和胡宗憲在其它鹽場裏清理出的三百萬兩，共計有近一千五百萬兩之多。實際上，從全國正當鹽商手上，所欠的正鹽稅與餘鹽稅加起來，才清理出不到二百五十萬兩欠銀，補交部分亦就一百四十餘萬兩，額度根本不大，沒有原先人們預計的那麼嚴重，根本傷不了那些鹽商皮毛，更動不了他們的根本。清理海坪以及其它不明鹽場，查出五六十萬石食鹽，折算後共籌得銀子八百餘萬兩，這批食鹽衝向市場，便使得那些想趁欽差大臣辦案之機，哄抬食鹽市價，造成欽差大臣擾亂市場秩序現象之陰謀全盤落空。事實證明，以前那些人說的話，都是駭人聽聞，故弄玄虛，目的是要阻止欽差順利完成這個任務。很顯然，有人用心何其險惡。沒有能力辦事，還要想盡辦法阻礙別人辦事，這就是當今朝堂上某些人的作為，建樹。一邊吃著朝廷俸?，養尊處優，一邊舉著一雙眼睛四處找事，看誰不順眼，就參他一本，結果就搞得誰亦不敢放膽去辦事。這次鄢懋卿要不是使用了雷霆手段，怕亦隻有等著聖上砍頭的份。
現在，有了這麼大一筆數字的銀兩，可以回京向聖上交差了。鄢懋卿興高采烈帶領船隊往回開，偏偏又收到海瑞一封莫名其妙的呈報，內容卻是懇請欽差船隊不要在淳安停留，因為淳安縣窮，接待不起。不是這封呈報，鄢懋卿幾乎都快將海瑞忘記了，這段時間確實特別忙。收到這封呈報，一下子反映出海瑞心裏的小來。
欽差船隊路過淳安邊界，因為淳安不產鹽，鄢懋卿根本沒打算去縣衙打擾海瑞，亦沒向淳安縣丞發邸報說要去縣衙，更沒派人通知海瑞說要去淳安，海瑞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說起這事？鄢懋卿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想通了：淳安窮縣，上司官差除了萬不得已，一般不去打擾他。一個縣令，欽差大人來了都不得一見，心裏不平衡。前番說不參加本未邀請他參加的會議，今番又拒絕本來不去的欽差，目的還是希望與欽差大人見上一麵。這個海剛鋒，玩這種小把戲，亦真是難為他了。鄢懋卿如是想，不禁在心裏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