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63：喜結良緣流所雙喜臨門（下）
婚禮那日，真是熱鬧，全牛家窩堡的人都來了，子雲與萬成軍營裏，各自帶來了十多人，都是百夫長、十夫長和親兵。子雲已經升任為代理千夫長了，幹了小半年，覺得並無不妥之處，有時甚至還覺得不過癮。王虎升任他的時候，他沒再反對，從容應承下來。
這其中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因為代理千夫長比代理百夫長的俸?，要高出幾倍，一切以養家糊口計。
軍營裏，像他們哥兒倆這樣的青年才俊，幾乎沒有，年齡最小的百夫長，亦都四十多歲五十歲。罪官要當上百夫長千夫長，哪怕是代理的，亦相當困難，盡管亦可以做官，但幾乎都是做的副職。罪官可以當正式的軍官，還是後來萬曆帝開的頭，不然，根本看不到一點希望。
亦是因為有鄢氏兄弟，在軍營裏屢立戰功，證實了代理軍官的身價，才有後來罪官們的升遷。在邊軍裏要當上百夫長千夫長，說起來一點都不難，像鄢氏兄弟倆，首先，他們不是罪官，身份根正苗紅；第二，他們是京城來的，有見識，有知識；第三，王大人親自考校他們，發現他們武功了得。
這三條最重要，身份特殊，本身就能給人以威懾力；有知識有見識，學習東西快，說話容易讓人信服，兵士們服他；其次，不怕兵士挑釁生事，可用武力製服，亦可以用口才說服。還有一條亦很重要，那就是謫戍邊軍的所謂罪官鄢懋卿，是二品大員，這是遼海衛裏來的品級最高的“罪官”。
軍營裏的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朝廷謫戍邊軍，幾乎都是並無罪過之人，之所以被貶謫戍邊，大凡都是黨爭的犧牲品，僅此而已。當然，再有一條，就是與朱七推薦兩位年輕人亦有關係。
有了上述五條，鄢氏兄弟在兵營裏，就等於空降少帥，其餘人等不服都不行。尤其是子雲兄弟，時不時的說幾句英格利士語言，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兄弟倆在軍營時間不長，居然已經麵對過幾次小股倭寇的騷擾，而且很快製服對方，還用英語夾雜倭寇語言，套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這樣的才能，在遼海衛軍營裏，就連王大人亦是不具備的。因此，短短時間，便在邊軍中，樹立起了他們的威信，沒人再理會兄弟倆的千夫長前麵，是否加了“代理”二字。
這“代理”二字因何長期加在他倆頭上？一來是因為鄢懋卿的緣故，他才被謫貶到遼海，他的兒子和侄子便能得到這份差事，怕被人告到朝廷，讓人大做文章，對鄢懋卿不利，對王虎更不利。加了“代理”二字，便用不著報上朝廷去，即使是報上去，亦進入不到朝廷這個屋麵，因而沒什麼問題。這是王僉事玩的貓膩，掩人耳目罷了。一是為了保護自己，亦是為了護衛鄢懋卿，免得橫生枝節。
二來是前麵說過的，在下層軍官嚴重缺員的情況下，總兵與指揮使，當然包括王虎這個指揮僉事，便可大吃空額與差額。亦就是說，尋找不到能為他們立軍功的合適人選，他們便自己吃了空額，一旦尋找到適當人選，便吐一些出來，隻吃差額即可。畢竟，真無人應付倭寇，次次自己出麵與倭寇周旋，那亦是吃不消的事。
鄢氏兄弟的脫穎而出，實際上是給副總兵與王虎帶來了翻倍利潤的。軍功報得多了，朝廷的軍餉便撥付得快，亦少有克扣。在大明朝如此的境況下，邊軍將士如能按時獲得軍餉，那便是一件非常幸運之事。
而上報軍功，其中亦有款曲，報到遼東總兵處，有鄢氏兄弟名字，上報到朝廷，則再亦找不到他們半點道痕跡。軍功獎勵倒是有的，但那亦隻是總兵獎勵下來的。朝廷獎勵下來的，便由巡東總兵與王虎他們吞沒。
酒席結果還是超了三桌，好在五爺準備充分，備有多餘食材，不然，就真的要抓漿了。
王虎亦帶著三個親兵趕到祝賀，他對鄢懋卿行的是上官禮，稱呼亦是鄢大人。景修糾正了幾次，請他直接稱呼景修，他還是不改過來。
借著酒勁兒，他附耳告訴景修，說道：“新君在年前就繼位了，改號隆慶，現在已經是隆慶元年。說不定大人還能官複原職，現在改口，以後還得改過來，多麻煩。”
王虎亦是從朱七處得知，先帝與隆慶帝都非常欣賞鄢懋卿才幹，這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一定要善待他。王虎自然聽得出此言分量，因此，他才極力維護。
鄢懋卿一聽此言，立即端起酒杯，離席對著京城方向，跪下拜了三拜，然後灑了一杯酒在地上，又斟滿一杯酒，再次跪下，又拜了三拜，口中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呼罷，將酒一飲而盡。做完這一切，才回桌給王僉事敬酒，臉上表情凝重，一點亦沒有新君繼位之喜悅，似乎還沉浸在先帝離去的悲傷之中。
這個消息，不啻為一聲驚雷，將鄢懋卿內心震得五味雜陳。但他並未表現出驚喜，實際上，他內心亦並沒有半點驚喜，亦無太多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