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鐵嚐聽得子龍此番分解,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繼續問道:“公子聰明絕頂,既然看出我給朱家公子做了一個扣,但不知公子是否知曉,我為何要做這個扣?”
“這個,小可便不知曉了。總之,朱公子可能倚仗他是雍王爺幹孫子,有讓您頭痛之事,惹您不爽快了。再加上這個朱公子無法無天,民聲很是不佳,所以沈大人想借我五叔之手……”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還不下去,哪裏有你在此繞舌的份?”鄢懋卿見小兒子越說越不像話,再讓他說下去,還不知要說出甚麼話來,於是便嗬斥道。還伸出那隻經常掐算的左手,往門外揮了揮。
鄢子龍見父親嗬斥,趕忙向沈鐵嚐作揖道別,一旋身便出了房間。
沈鐵嚐聽得毛骨悚然,覺得這孩子實在太聰明,這麼短工夫,居然讓他看出這麼多名堂。這種才華,亦隻有得到他父親鄢懋卿真傳,才會如此犀利。假如景修兄再不嗬斥他,隻怕還會說出,他沈鐵嚐想借刀殺人之話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驚人之思維。這鄢府上下,都是些甚麼人啊。剛才晃眼一看,人人儀表堂堂,個個才貌非凡。即便是管家之子,亦英俊瀟灑,儀態端方。仿佛全是上蒼專門挑選出來的人尖子,歪瓜裂棗盡皆跑到別人家去了。這樣的人家,在京城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如何不遭人忌妒仇視?
鄢懋卿看出了沈鐵嚐的窘態,一邊示意他請喝茶,一邊歉意地說道:“犬子年少輕狂,不懂事,一時逞強好勝。請沈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沈鐵嚐好像還處在震驚之中,他端起茶杯,說道:“無妨無妨。公子天資聰穎,分析事物鞭辟入裏,條理清晰,將來倘若走仕途, 假以時日,成就不在你我之下。”
鄢懋卿嗬嗬笑笑,說道:“沈大人見笑囉,景修教子無方,讓犬子班門弄斧。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沈鐵嚐這時才看出鄢懋卿之用意。原來景修是有意讓公子在他麵前賣弄一番,就像先前他故意讓女兒,在景修麵前賣弄一番一樣。可憐天下父母心,大家都在不自覺間,炫耀著自己的孩子。難道我們盡皆如此淺薄乎?倘若果真如此淺薄,怎能配得上大明真正的清流?
原來這不是炫耀,這是在向對方傳達訊息。就如自己,給景修傳遞出,想將小女許配給他家子龍公子一般。景修亦在傳遞這種訊息,隻不過是接受的訊息而已。
這就好辦了。可沈鐵嚐聯想女兒隻是做得一手好菜,算不得甚麼高明本事。口才是學問,做菜是技術。二者不可同日而語,兩相比照,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想到這裏,不覺得臉上發燙,有一種汗顏之感,油然而生。從而,便鐵定了他要將小女鳳英,送到鄢府去讀書的想法。
然而,見鄢氏兒郎,個個儀表堂堂,相貌出眾,大有人中龍鳳之感,沈鐵嚐便恨鳳英不是男兒之身,否則,憑著她那股聰明勁兒,定能與之一較高下,超越他之成就。
現在,兩家主人心靈已然溝通,隻待時機成熟,便可成事。
二人寒喧一陣,喝完一杯茶,沈鐵嚐便告辭而去。
鄢懋卿這才有時間回頭來想剛才之事。
有了沈大人這麼一摻和,鄢懋卿便不好再說什麼,隻好默不作聲,任由事態發展。可事情突然發展到這一步,是他沒想到的,現在,隻怕亦隻有迎戰才能收場。好在有沈大人做主,對方應該玩不出太大花招。想到此,心下便稍稍安頓一些。於是,便趕緊安排千成,去桂陽衛落霞山,將他父親趕快找回來。
鄢懋卿來到子鳳房間,嚴厲地盯了她一眼,本想說點什麼,但見兒媳挺著個大肚子,正在自我陶醉。她一邊撫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溫柔地說道:“乖乖寶寶,你看誰來看你啦,是爺爺來看你啦,快叫爺爺。哎喲,爹,他在踢我肚子,這是在給您打招呼呢。”
(精彩待續,敬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