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0:憶當年沙城鹽場展雄才(上)(1 / 2)

18·3·90:憶當年沙城鹽場展雄才(上)

鄢懋卿升任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是在嘉靖三十五年春天。

初春的微風,輕輕吹開楊花柳葉。綠意初現的京都皇城,正是草木蟄伏了一冬,伸展腰枝時節。

人們從冬眠中醒來,揉揉惺忪的睡眼,卻發現,好日子,並未曾隨著春天的腳步一起到來。京官們照樣不能按時領取到額俸,百姓們照樣不能隨心所欲吃飽肚子,繁華的都市,照樣顯不出春天的氣息,大明的江山,還是那樣萎靡不振。

過慣了苦日子的百姓,沒有指望春天的到來,會有多大改觀,隻是一如既往熬日子,沒有天災人禍,便是他們生存之最大樂趣。要是能在這種熬的過程中,有個一二件趣事,生活便是更有樂趣了。

春天還未過去,嘉靖帝便收到浙江永嘉縣令錢永成所呈奏報,說永嘉沙城鎮海邊,發現大量鹽地,可以開設一個相當規模之鹽場,希望朝廷派出大員,調撥銀兩開發沙城鹽場。

浙江巡撫趙貞吉在奏報上說,銀兩所費不多,隻需十萬兩,便能解決一切問題。問題的難點在於,這麼大的鹽場,地方官作不了主,必須由朝廷派出大員,專門籌建,否則,將來鹽場產鹽所得銀兩,會遭遇層層克扣,能落到國庫裏的,可能便會所剩無幾。

趙貞吉主意很大,他是怕自己開荒,費錢費米,到時還落不下一個好字。由朝廷出麵籌建,由戶部直接管轄的鹽課轉運司負責經營,一切的好事壞事,都與他毫不相幹。反正他亦不想,在鹽場上獲得什麼好處。看到錢永成一提議此事,他便想到了這一點。

不然,縣衙、州衙、巡撫府、提督府、總督府,這衙那府,一家從中盤剝一點點,最後都落不下多少給朝廷。於是,便一推二五六,不沾這份腥,亦就不操這份心。巡撫推得幹幹淨淨,其他衙門自然亦就不便插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成功與否還兩說呢,這就是趙貞吉聰明之處。再說,他倘若能夠輕易拿出這筆錢來,皇上定會懷疑。皇上一旦懷疑,地方政府將來的日子,便更不好過。一個府衙,怎麼可能會比國庫更有錢呢,要是讓皇帝知道了,那還了得。

錢永成看中的,是沙城鹽場建設好後,全縣百姓,幾乎有壯勞力的家庭,都可獲得一個勞力到鹽場做工的機會,這樣的話,便可維持全縣百姓的基本生活水平。永嘉地界上,能耕種的土地並無幾多,海水一漲潮,沿著楠溪江一路淹田毀地,便要淹去一大半,百姓生活從來都是艱難度日。

麵對老百姓如此艱難之營生,錢永成實在無計可施,便四處察看,終於發現,沙城一帶,適合造鹽。於是乎,便將自己的想法寫成奏報,一層一層,逐級報呈。

杭州知府馬寧遠,初來乍到,不置可否,等到呈遞到浙江巡撫趙貞吉手上時,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年之久。趙貞吉拿到手上又斟酌了好久,等呈遞到嘉靖帝手上時,已經過了一年有餘。錢永成見遲遲沒有下文,心裏雖有挽惜,卻亦無可奈何,都已經快打算要放棄了。

嘉靖帝手上正無銀兩可使,看到此奏報,內心便有些欣喜,覺得可以施行。遂召來嚴嵩、徐階、高拱等輔政大臣商議,看看他們有何想法。

“錢永成的奏報,你們都看到了,總是覺得可行,才呈遞到朕手上來的吧?你們都說說,到底可行不可行。”嘉靖其實亦拿不定主意,他亦想看看大家,是不是真心為朝廷辦事。

倘若真如錢永成這般說法,倒是可行的,怕就怕事實與之不符。嘉靖對錢永成這位縣令,其實根本沒印象,更不知他屬於哪一派之人。召集他們來商議,就是想摸清楚這些問題。

嚴嵩說道:“啟稟聖上,單憑錢永成一麵之詞,不足為憑。依老臣看,還是先派人去仔細考究一番,更為可靠一些。”嚴嵩之言,還是有不相信錢永成之意。“倘若屬實,這位錢縣令便可堪稱我大明之幹吏。能時時事事為朝廷辦事,為百姓作想,確實不易。”嚴嵩之言,一聽便知,錢永成不是他的人。

徐階亦如是想,他補充道:“啟稟聖上,須得派出一名能臣前往考究,倘若真是可行,便由此人駐紮下來,全權負責修建鹽場事宜,方可奏效。不然,怕又要將事情辦得半途而廢。”徐階之言,步嚴嵩後塵,卻難聽出他與錢永成是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