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寧目光一轉,看見一個撐著油傘的男人,想起仇徒說這湖鎮軍女營隻有一個男人,便問:“你就是易正清?”
“你認得我?”他笑著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得意,“我就說我名氣大,蘇盞還不信。”
這人竟然敢直呼蘇校尉的名字?
越寧細看那人,體態微胖,皮白細膩,圓頭大眼,嘴小色紅,下巴微雙,笑起來有酒窩,竟然有點可愛。
心裏想著仇徒,越寧問他:“元帥往哪個方向去了?他帶傘了嗎?”
“哦,你是為將軍啊。你放心吧,他就算你不帶,虞大人也會幫他帶。”易正清眯起眼笑著,湊近越寧,道:“倒是夫人你,聽蘇盞說,你我日後就是同僚了,還請夫人多多替我在將軍麵前美言才是啊。”
越寧皺起眉頭,“他走時還說若我有什麼事,叫我托你去找他。怎麼反倒讓我去了?難道這也是騙我的?”
易正清一怔,果然傳言是真的,這個將軍夫人是有點不諳世事…
他笑著解釋道:“我跟你開玩笑呢。當然是我去傳話,怎麼能叫你跑呢。誒,校尉不是說罰你抄什麼軍紀,你寫完了?”
越寧回過神,立即掀了簾子鑽進帳中。
----
方霞喂馬菊喝下藥湯後,拿著藥碗失了神,尋思這越寧怎麼還沒回來。
正想著,韋碧就踩著急步進來,說:“不好了,我去那邊打聽越寧的消息,聽說校尉補單沒罰她,還讓她當了親兵。”
方霞一驚,藥碗掉在地上,見自己失神,她立即撿起碗,調整神情,視線有意無意地和馬菊緊張的目光打了個照麵。
其他人也慌亂著,沒有留意,七嘴八舌地說:“她該不會是告了我們吧?”
“那校尉豈不是要懲罰咱們?”
“那怎麼沒見動靜啊。”
“興許知道咱們還要照顧菊姐,這是等時候呢…”
“她怎麼是這樣的人。”
“那誰願意把罪責攬自己身上啊。”
“可她不是說自己很愛將軍嗎?一點都不為將軍名聲考慮?”
“這事兒能影響將軍什麼名聲啊。咱們一開始商量這樣威脅她,不過是當她傻,哄她一下。誰知道這女娃比我想的精明…誒,韋碧,你不是說她當時嚇住她了嗎,她是裝的?”
韋碧皺起眉頭,回想了一下,越寧那樣子分明是被自己唬住了,不像是裝的啊。
她搖搖頭,“應該不會,不過也說不準。哪有人真的會那麼傻…看來咱們平日都低估她了,她放著好好的將軍夫人不做,來女營當個小卒,保不齊就是替將軍微服私訪……”
眾人一聽,倒吸一口氣,“真的假的?難咱們豈不是完了?”
“誒呀呀,她要是微服私訪,那元帥看她就不是探望,而是交涉軍務,難怪她有恃無恐地出去相迎。”
“是了是了,肯定是。她去校尉那兒再把咱們對她的那些事一說,這就升了親兵。太有心機了…”
“咱們也沒做什麼吧…平常她遇到的那些倒黴事也跟咱們無關啊,是老天看她不順眼…”
馬菊和方霞不禁交換了一下眼神,細膩的韋碧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早猜到越寧往日接二連三地遇事不會隻是巧合、倒黴那麼簡單,現在看來,隻怕是這兩個黑心鬼在暗中使絆子。隻是不知道她們是和越寧有過節還是喜歡捉弄新兵,如果是後者,那自己可要小心一點。畢竟上次馬菊絆倒自己,害自己燙傷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這時候眾人仍然嘰嘰喳喳議論著,越說越慌,自亂陣腳。韋碧輕蔑地看著她們無知無膽的模樣,凶道:
“都給我閉嘴!”
刹那間帳子安靜下來。
“你敢吼我們?”幾個老兵回過神,向韋碧施壓。
韋碧冷冷地掃過她們的臉,“有膽子就鬧,我看這一帳九個人,誰也別想好過!”
“你!”
有個人還要發作,卻被賈芬按住了,她們都知道今天已經夠亂了,再經不起一點是非。
“咱們擔心也沒用。等等看吧。今夜依舊按照下午商量的順序,輪著照顧馬菊,越寧的時辰我來替,都收拾收拾睡吧。”方霞開口道,一副老大姐的模樣。
韋碧暗暗輕蔑她一眼,轉身回去收拾睡覺了。
方霞看看馬菊,從她眼裏瞧出與自己一般的憂心來,不禁愁色更上眉頭,這個越寧到底跟校尉說什麼了呢?
夜色淒淒,雨點又自天飄零,方霞照看著馬菊,叫她起來換藥,其他人都熟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