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蔣助理。”關靜霖脫口而出。
蔣意瑤愣了一下,隨即笑盈盈地走開。關靜霖好像完全沒有意識似地,閱讀資料。
叢珊頓時掉進泥沼裏,然後看著推她一把的人毫無愧疚地沉浸在自己的快樂裏,她的恨開始湧出來。此時,她看到滿桌子的人都在用竊笑的神情窺視她的尷尬,好像圍觀的眾人冷眼旁觀失足者孤立的掙紮,卻舍不得伸手去拽一把,怕沾汙了自己雪白的襯衫,變得像藍領工人一樣邋遢。但其實,在這張臨時會議桌上,也就他們五個人屬於這間公司,其他的,都是客戶,都是不會在意他們名分的外來人。然而在叢珊眼裏,他們也在臉上掛著鄙夷的笑容。
叢珊低頭不語,做出認真閱讀資料的模樣,仿佛無視周圍冷漠的路人,隻想著如何將自己救出泥沼。那是一種尊嚴,在危險中不輕易求救討饒的尊嚴。她眼角的餘光瞥向裴閔非,這個早已安全地邁過泥沼,走入草地的領頭人,他似乎沒有發現掉隊的叢珊,因為他不習慣回頭往後看。
“方助理,”裴閔非突然叫她,“我們開始吧。”
叢珊的心裏暖起來,裴閔非沒有看見她的掙紮,卻聽見了她的呼救,於是他救了她。
“是,董事長。”叢珊直起腰,開始主持會議。是的,沒有人跟關靜霖對著幹,但裴閔非可以。
會議結束了,叢珊站起身,大方地將手伸到關靜霖麵前,“謝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希望你是真的看清了,”關靜霖把手伸過去,“方助理。”
叢珊聽清楚了,關靜霖說的,是助理,助理而已。
然而,助理這個概念,有著最模糊的外延,當叢珊坐進裴閔非的車裏,她可以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身份,司機。
“還在想開會的事?”裴閔非知道,這個話題是扔不掉的。
“你不覺得關靜霖太過分了嗎?”
“也許她是無意的。”
“也許?你說得一點底氣也沒有。像她那樣精明的人,不把我頂掉蔣意瑤的事死記在心裏就算是開恩了,她能忘了?何況我當時正坐在她的身邊,正坐在你的身邊,除非她是靈魂出殼夢遊去了,否則,她能說出這麼沒譜的話?”
“你也不要太苛刻了,這件事決定得有些倉促,誰都會覺得突然的。”裴閔非經過雜誌社事件,感受到叢珊內心對地位和權力的追求,雖然隱藏在很深的地方,卻非常得強烈。在她的骨子裏,始終有高人一等的氣焰。他知道關靜霖過分了,但他不想寵著叢珊,在會議上幫她,是公事,他必須確立叢珊的地位才能保證她順利地工作,可現在,他必須壓壓她。
“這話留著哄你自己吧,”叢珊的倔強脾氣似乎又被勾了起來,她把車突然停在路中央,惹得後麵的車拚命按喇叭,“你敢說你要我走的時候,沒有想過要我回來的事?如果我沒有去當大明星,我早就回來了。蔣意瑤整整當了一年半的代助理,最終也沒把這個代字去掉,現在連助理兩個字也丟了,真的是她做得不好嗎?”
“你先把車開了。”裴閔非注意到警察也要跑過來了。
“你回答我。”叢珊倔強的。
“你想上警察局嗎?你想讓我的答案變成口供是嗎?”裴閔非也火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叢珊突然有了捉弄人的意思,她迅速拔掉鑰匙,跳下車,把鑰匙往車底下一扔,然後朝車後的方向迅速跑走。
裴閔非被氣得不行,剛跳下車,從車底下撈出鑰匙,就被交警迎頭攔住。裴閔非看向叢珊逃跑的方向,早已沒了她的影子。裴閔非狠狠地踢了車子一腳,把交警都給嚇住了。
當然,警察不會把裴閔非怎麼樣,一個電話,就解決了,這本身,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有人鬧情緒,害另一個人做了替罪羊。當晚,替罪羊敲開了劊子手的家門,卻出其不意地被一潑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頓時,時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