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就是代表愛與正義的巡邏員(1 / 3)

每個城市都有一些都市傳說,比如鬧鬼、鬧鬼和鬧鬼。

我們的城市也有。

其中最新出爐的一個,據說每到夜晚,就會有一個纖瘦英俊的青年在街上遊蕩,他騎著一輛小摩托,後座上有一位比摩托大兩倍的“肉山”。

為什麼這是個鬼故事呢,因為那摩托前進的速度太慢,慢到遛彎兒的老頭哼著歌兒都能超過。

當然你要在我麵前說這個傳說,我會呼你一巴掌—因為我就是那個纖瘦英俊的青年,而後座那個肉山大魔王是我的發小兼同事,二胖。

也許有人要問了:“你們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每天夜晚都在街邊遊蕩!”

那我們就要義正詞嚴地告訴你們了,我們就是代表愛與正義的區域巡邏員。

為什麼是我和二胖巡街呢,這就要說到我市另外幾個鬧鬼的傳言了。

第一個傳言來自我的同事們,據說是在夜晚,當我的同事們追逐著無牌小攤販肆意奔跑的時候,會有一道神出鬼沒的黑影尾隨他們,默默地盯上他們中的某個人,而被盯上的人一旦落單,就會被打暈。

還有一個傳言,是說我們這裏晚上會不定時地出現“鬼市”。鬼市裏有不少小攤販,人聲鼎沸,但是正常人隻要看一眼就會發現不對勁,因為這個市集的街道兩邊都是古代建築,而且夜市裏的人衣著奇怪,都穿著古裝,拿刀弄劍,身形飄忽,能看得見,卻摸不到,一陣風似的就從人身上穿過去了,一看就不像是活人。

據說那些進了鬼市的人都是糊裏糊塗的,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是在路上走著走著,往前邁一步,就發現自己到了鬼市中,不過一兩分鍾,又會發現那鬼市消失了,自己還在原來的地方。總體來說,這鬼市是來無影去無蹤。

這世界上流傳最快的,一個是情感八卦,另外一個就是怪力亂神,於是這些謠言在巡邏員之間迅速流傳開了。

這兩個傳言還是我們巡邏隊的隊長大中告訴我和二胖的,他說完這些傳聞以後便感慨道:“我估摸著這鬼市上的鬼愛亂擺攤,被古時候的衙役屠掉了,死後陰魂不散,還在原地擺小攤。”

大中說的時候,我和二胖就在傻樂,心想古時候的衙役是有多凶殘,擺個小攤還要屠街啊!

我說:“照你這麼說,這鬼也夠專一啊,生前擺小攤,死後還照擺不誤,這生活是要有多困苦。”

“也有可能他們是對擺小攤愛到骨子裏,立誌要成為小攤之王。”二胖也樂著說,“簡直是小攤中的模範。”

“對呀。”大中誇張地比畫著,“這些違法小攤販實在無法無天,據說要是我們被他們抓住了,場麵會非常殘忍和血腥啊。”

我和二胖更樂了,這血海深仇啊,簡直了,這自相殘殺得也太誇張了,簡直就是僵屍對上豌豆射手。

真是扯呢,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傳這種簡單粗暴的謠言,也太沒技術含量了。

大中看我們笑得如此真情實感,欣慰地點了點頭,說:“你們不怕,那就最好了,以後,你們就上夜班,夜間巡邏去吧。”

聽完這句話,我和二胖的眼淚就下來了。

從那天起,我和二胖就開始上夜班。其實上起夜班來也沒遇到什麼事,就是我們負責的片區比較分散,還沒給我們配車,拿大中的話說就是業績掉那麼厲害你們還想要車,有駕照嗎你倆?坐11路吧你。

於是每天上班,我就得騎著我的摩托帶著二胖,二胖那體形,一上我摩托,我的車就低了一截,然後就能看見開車的土豪,騎摩托車的小哥,騎自行車的少年,慢跑的美女,遛狗的姑娘,散步的老頭老太太……形形色色的人有條不紊地超過我們。

交警隊的一個同誌對我說,他們是看在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份上,才沒抓我超載。

不過這都不是事兒,討厭的是二胖,一到偏僻的地方就嚇得哆哆嗦嗦的。

你別看二胖人高馬大,但膽子其實不大。當初大中講傳聞二胖和我一起笑得歡那是因為在當聽故事,當傳聞發生到二胖自己身上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今天巡邏完,我們經過一處人少的地方,二胖就又開始發虛。

為了給他壯膽,我就開始給他講傳說,什麼公路無頭少年,什麼河鬼索命,什麼貓臉老太太,什麼紅衣無麵鬼之類的,說得我是眉飛色舞。

二胖聽著聽著就哭了,他說:“去他爺爺的,老子造了什麼孽,跑來當這個破巡邏員。”

“巡邏員怎麼了,做一行愛一行,我和你說,”我和二胖說,“剛開始我還有些不高興,但現在做起來,感覺還挺爽!好,咱倆收工回家。”

身後二胖沒吭聲。

我一加油,摩托蹭地出去了,我心裏一驚,不對啊,我的摩托怎麼可能跑得這麼輕盈?這就像摩托真正的速度,這不正常!

我扭頭一看,二胖雙腿大開,以紮馬步的形式站在原地,頭扭向一個方向。

我把摩托開回去,問:“你幹嗎呢?”

二胖轉過頭,滿臉驚恐,然後打了個哆嗦:“我好像見鬼了。”

大半夜的,聽到二胖無緣無故冒出這句話,我也抖了一下,害怕地問:“你說清楚點,見什麼鬼?”

二胖指著東邊說:“我剛才看到那邊有一條特熱鬧的街!”

我朝他指著的方向看去,這邊都是臨街老建築,樓層不高,一般隻有兩三層,樓下做買賣,樓上住人,雖然這塊說是要拆遷,不少人都搬走了,隻有零星幾個房間亮著燈,但看起來也正常得很,哪有什麼特熱鬧的街?

我一臉懷疑地看著二胖。

“我真看見了,那街離咱們也就五米遠,張燈結彩的,裏麵人都穿得很奇怪,還有一個特別麵熟的女的,穿著現代裝,特別漂亮!”二胖見我不信,急得伸手指向不遠處,“然後她就朝那邊跑了,有個小道,她鑽進去了。”

我看了看那邊,不遠處確實有一條小道,但沒有看見什麼女人,我說:“你不會是因為我剛才給你講鬼故事,現在打算反過來嚇唬我吧?”

“我嚇唬你幹什麼,那街大概就出現了不到半分鍾,一下子就不見了。”二胖辯解道,“我覺得那就是大中說的鬼市,你說我看見這玩意兒會不會折壽啊,哎喲喂呀,我說不定已經被詛咒了,你瞅我現在腿就在不停哆嗦!”

“廢話!”我指了指他的腿,“剛才開始就紮馬步,腿能不哆嗦嗎?”

二胖“哎喲”了一聲,坐在地上,兩手拍著自己的腿:“我說你是不是真不信我,我確實看見了,那女的跑過去的時候還看了我一眼呢,特別眼熟,我一定在哪兒見過她!長得那麼漂亮我不可能忘!”

我懶得理他,把摩托車停在他身邊,示意他上車。

這時候就聽得二胖“啪”的一拍掌,喊道:“我想起來了,那人是小丁丁啊!”

我頭也不回地說:“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不要和我開黃腔啊,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二胖一把拉住我,把我從摩托上拽下來,說:“我剛才看見的是丁淩啊!”

我心裏一跳,一下有些發懵,問:“你說誰?”

“你不記得了?”二胖滿臉興奮,“就是小結巴啊,咱中學轉學過來的那個校花!”

我哪能忘,我忘了誰都不能忘了她,那可是我初戀!二胖一說起她的名字,我眼前就能浮現出她長發飄飄、眉目如畫的樣子。

按照男人工作後變胖女人工作後變美的客觀規律,這麼多年了,丁淩應該出落得更漂亮了吧。

我問二胖:“你確定嗎?”

二胖說:“那誰能確定呢,黑燈瞎火的。”

我把摩托停好,拉著二胖說:“走,我們去看看。”

二胖剛才還氣我不信他,這會兒見我要拉他去看,一下又慌了,連聲道:“別啊,我又不確定,說不定是眼花呢!”

我說:“那就去看看你是不是眼花。”

二胖急忙搖頭:“別啊,別,我可聽說過了,有些鬼招替死鬼,就找你念念不忘的人來引誘你,你真跟上去,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

其實和他確不確定無關,一聽到二胖說那人是丁淩,我就決定過去看看,畢竟丁淩是我初戀對象,要是被二胖看對了,真是她,那我就賺了。你想啊,多年以後街上相遇,這妥妥是偶像劇的節奏啊,這麼浪漫的相遇,沒有舊情也得複燃!要是看岔了或者沒找著,我也沒有什麼損失。

二胖也有點想知道到底自己是不是眼花,黃花大閨女似的扭捏了幾下,覺得也矯情得差不多了,就和我一起順著那女人消失的地方走過去了。

那是一條相當窄的小道,我往裏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之前走過這小道,是單行的,如果丁淩從這個方向過去,那必然得從另外一邊出來。

我馬上叫上二胖,開著摩托繞到道路的那頭。

既然是浪漫的相遇,尾隨過去就顯得刻意猥瑣,最好是不經意的,我往左走她往右走,然後麵對麵地一抬頭,哎呀真巧,是你啊。

我和二胖興奮地守在道口,時不時地偷看一下,想製造一場偶遇,但等了很久,依然沒人從小道裏出來。

按理說這小道也不長,這麼久,幾個來回都該走過了,我們等了太久,激動的心情漸漸淡了下去。

二胖說:“我覺得我是看花眼了,你有沒有聽說過海市蜃樓?”

我說:“扯淡吧,城市裏哪有什麼海市蜃樓。”說完又覺得不甘心,拉著二胖往小道裏走。

這條道旁邊都是加蓋的建築和亂扔的垃圾,時寬時窄,窄處就容得下兩個人並肩走,二胖一個頂倆,進去以後我隻好跟他後頭。

二胖走了幾步,說:“你不覺得這裏有點陰氣嗎,要不你走前麵?”

我說:“趕緊走吧,這麼窄,你讓我過去,我也沒法過去。”然後拿出手機照亮。

二胖哀聲道:“我真是倒了血黴,當這破巡邏員。”

這道又窄又深,周圍寂靜無聲,城市裏也沒什麼月光,黑咕隆咚的,我都有點發毛,也怪不得二胖害怕。

我跟在二胖身後,聽著他邊走邊抱怨,心想二胖也不容易,為了給自己壯膽,說個不停。

沒幾句話,二胖就扯到了丁淩,他問我:“說起來丁淩在咱們學校沒待多久啊,你還記得丁淩轉學走之前,發生的那件事不?”

那件事我也不可能忘。

當年我們和龍哥混,從開始的遊戲廳、台球廳、溜冰場和網吧,到後來的酒吧和舞廳。

剛開始混著覺得挺帥,挺威風,誰都得仰視我們,但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後來有一次龍哥在舞廳和人打起來了,原因就是兩人耍著威風走路,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路過的時候互相碰了一下,龍哥和對方互相橫了幾句,兩邊就打起來了。

那叫一個混亂啊,兩邊小弟上拳頭的,拿腳踹的,掄酒瓶子的,摔椅子的……整個舞廳都是尖叫聲,我、黑皮和二胖抱頭鼠竄,到處躲,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感覺就像經曆了一場槍林彈雨。

然後我們一合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不能跟著龍哥了,行走江湖,都是磕磕碰碰的,龍哥這暴脾氣,碰一下就打成這樣,有多少小弟都不夠填命的。

於是我們就再也沒去找龍哥,恢複了原來的普通生活。結果開心沒幾天,龍哥自己找上門來了,放學後帶了倆小弟在學校門口堵著。

我、二胖和黑皮躲在教學樓一層不敢出去,從窗戶往外望,打算等龍哥走了以後我們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