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都被二胖壓得沒辦法動彈,幸好頭沒被壓住,要不然怕是要憋死,我努力往前,想要從二胖身下鑽出來,結果二胖實在太重,我出了一身汗也沒移動分毫。
我被壓得胸口發悶,心想這簡直倒了血黴了,今天沒被生食男殺死,沒被蟲子咬死,倒是被二胖壓死了,與其死得這麼窩囊,還不如讓蟲子一口咬死,至少死法離奇一點。
正想著,側頭一看,頓時眼淚都要出來了,那隻蟲子根本就沒爬遠,現在就在我手跟前,和我那受傷的大拇指之間隻差分毫。
如果我手能動,絕對要扇自己兩巴掌,叫你胡思亂想!都死到臨頭了還挑死法!
幸好那隻白蟲半邊身體被二胖手臂壓著,雖然在努力蠕動身體,但和我手指還有那麼一點點距離。但那距離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似乎它分分鍾要鑽進我拇指。
我是真不知道它為什麼對我的拇指那麼執著,到底我拇指哪裏好,我讓它改不成嗎?
我這邊正焦急,忽然眼前紅光大作,轉頭一看,哭死的心都有了—那鬼市已經近到了眼前。
真是屋漏又逢下雨,什麼破事都趕在一起了!
從我的角度看去,隱隱看見鬼市裏有人正往這邊走,一雙黑色的布鞋,越走越近。
我頓時急了,手掌摁地,努力掙紮著,硬是把二胖抬起了一點。誰知道那蟲子也急了,奮力往前,竟然把身體都掙斷了,半截身子還壓在二胖手臂下麵,頭卻噌地一下鑽回了我大拇指!
我本來是用全部力氣撐起了二胖身體,那蟲子那麼一躥,又是一陣劇痛!
你想啊,生食男把我拇指咬爛,已經像是在我手上削過一層皮了,鑽了個蟲子進去,就等於又在拇指上戳了一刀,我把蟲子拽出來,相當於又戳了一刀,現在它又鑽了回去,又是一刀!
十指連心啊,這麼一刀一刀又一刀,還都是戳在相同的位置,誰能受得了?!
我疼得一哆嗦,手上沒了力氣,二胖的身體就又把我壓了回去,我感覺胸口又一沉,好不容易呼吸的那點兒氣全都被擠了出去,感覺整個人都癟了,像是從三維生物被壓成了二維生物。
這陣子那黑布鞋也走到了我身邊,我心想這回是徹底完了,二胖不壓死我,那蟲子也得弄死我,蟲子弄不死我,穿著布鞋的鬼也能殺了我,這鬼不殺我,後麵那個生食男追過來也可以掐死我。
這一串連環死簡直是多重保障,體貼又周到,比保險公司保險多了,能保證讓我死得透透的。
與其清醒著等死,不如昏過去算了,一覺醒來直接去奈何橋報道。
這麼想著,我的身體和大腦也很合我心意,身體越來越沉,眼睛也越來越蒙矓。
在成功昏過去之前,那雙布鞋已經在我麵前停了下來,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這是在搞啥子喲。”
我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在學校上學,老師在上麵講課,我課本立在書桌上擋著,作為偷吃辣條的掩體,我同桌還是那個叫吳珍珍的女孩,她的書雖然平放著,但是課桌底下的手也沒閑著,正在偷偷剝瓜子,除了瓜子她桌倉裏還有一堆零食,都是黑皮送的。
拿黑皮的話來說,比起臉,他更喜歡有智慧的女人。
吳珍珍正是個富有智慧的女孩子,就拿上課偷吃東西來說,她每次剝完瓜子,到吃的時候,動作就十分花哨而隱蔽。或把頭埋到書桌下,飛快地吃進一個;或用手托下巴,目視黑板,做沉思狀,然後偷偷往嘴裏塞一個;又或者是裝作打哈欠,捂嘴的同時往嘴裏扔進幾個。
我心靈手巧的同桌還用紙卷起來做了個垃圾桶,用透明膠粘在我和她中間的桌子腿上,方便我們扔垃圾。
雖然吳珍珍吃東西的手法特別有技巧,但是作為一名響當當的漢子,我還是不太喜歡她這種花哨的做法,吃個東西,那麼累幹嗎,大口大口吃唄!尤其是坐我前麵的二胖山一樣地遮住了我,安全得很,有什麼可怕的。
就是這個辣條有點太辣了,辣得我手指頭疼,我忍不住吮了吮我的手指頭。
就在這時,老劉頭喊:“任天白,你起來把這個問題回答一下。”
我正吃得歡,冷不丁被點名,嘴裏辣條還來不及咽,連忙站起來,胡蒙了一個答案:“選C!”
然後班裏就迸發出一陣大笑,老劉頭說:“填空題你選什麼C!”然後開始批評我不好好聽講不好好學習,一天天無所事事以後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連忙捂住嘴,趁機把嘴裏的辣條咽下去,結果辣條是咽下去了,但是嘴裏含辣椒含了太久,辣得我夠嗆。
為了解辣,我隻好吐著舌頭,不停地發出“嘶哈嘶哈”的聲音。
老劉頭說:“不要以為你拋棄自尊裝狗,我就會原諒你!”其他人又是一陣哄笑,前麵的二胖笑得我桌子都在震,黑皮也朝我擠眉弄眼,我那同桌已經正襟危坐,裝得沒事人一樣。
我覺得特別沒麵子,馬上朝丁淩看去,她正偏過臉看我,完美的側臉被光線暈染出一層光,竟然也笑了。
哎喲,她朝我笑了。
我心裏美得呀,有點心跳加快,又有點小羞澀,伸手一捋頭發,也帥氣地笑了出來,就在這時,丁淩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看向我的手,露出驚恐的表情。
我低頭一看自己的手,也嚇了一跳,我的大拇指上竟然長出了一隻蟲子!
教室裏頓時喧鬧了起來,同學們尖叫著逃離,桌子椅子亂了一地。
我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手指,手指上那隻蟲子轉頭看向我,露出了一張看透人間百態、很有學問又充滿負能量的臉!
我猛地驚醒,睜大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板床上,再往四周一看,又是一驚。這裏看起來就像是古裝劇裏的客棧房間,房間裏點著蠟燭,窗外映著紅光,還能聽見叫賣和聊天的聲音。
身上傳來劇痛,我發現自己還蓋著一床被子,再一轉頭,二胖躺在地下不遠處,一動不動,身上全是血。在燭光下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就出血量來說,估計是凶多吉少。
我想翻身下床,卻發現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根本沒辦法動彈,除了頭,其他地方都動不了。
我看著二胖的身體—很有可能已經是屍體了,眼眶發酸,心想二胖終究還是沒有逃過一劫,我的好兄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
這時突然有人推門,我連忙閉上眼睛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