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臉,”關神醫冷笑,“你怎麼不上天呢?”
我隻好退後一步:“那你能給上麻藥嗎?”
“麻藥?”關神醫反問我,“你覺得我是哪個年代的人?”
他這麼光明正大地自己拆自己的台,竟然讓我無言以對,你說我在充滿科技感的現代化的2020年遇到他們這種穿得和古裝劇一樣的人,該吐槽的明明應該是我吧,不符合年代的人應該是他們吧,為什麼這個人倒是一副非常有理的模樣!
你串戲了,理虧的應該是你,你知道嗎?
老頭在旁邊勸我:“不要害怕,沒的事,最壞也不過是個死嘛!”
我瞪著那老頭:“你給我說清楚,‘不過是個死’是什麼意思!”
關神醫道:“你以為蠱蟲進入人體,是那麼容易拿出來的?”
我又是一驚:“你都上刀了了,還能更壞?”
關神醫道:“按照通常情況,這蠱蟲會潛入你心脈,控製你身體,使你成為下蠱人的傀儡。但是進入你身體的這隻蠱蟲,不知道為什麼,力量小了許多。”
那是因為二胖把它壓斷了,隻剩了一半。
我問:“力量小了它還能操控我嗎?”
“不會,”關神醫說,“但如果不盡快把它取出來,它就會寄宿在你身上,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還真是寄生蟲啊!
聽到關神醫這麼說,我也很慌張,一般來說,也沒正常人願意身上多長個東西,我問:“聽你這麼說,把那蟲子取出來一定很困難了?”
關神醫道:“它已經和你的經脈連為一體,取出來必定會傷及筋脈,輕則殘疾,重則喪命。”
我直接震驚了,我知道這蟲子取出來困難,但是沒想到這麼困難。
我說:“那我現在身體虛弱,一動都動不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那蟲子?”
“不。”關神醫說,“那是因為我點了你的穴道。”
我問:“為什麼要點我穴道?”
關神醫說:“止血。”
“……”我看向老頭,他背著手,裝作沒事人一樣地看向窗外。
關神醫道:“你不用擔心,也就是開始疼一下,筋脈斷後你應該就沒有痛覺了。”說著就掀開了我的被子。
這可不是打針吊瓶拔牙,這是要到癱瘓或者死亡的程度啊,我連忙道:“等等等等……我一定要取掉它嗎?”
關神醫道:“我建議你還是把它取掉比較好。”
我說:“那隻蟲子雖然長得有點賤,但仔細看看,還是挺可愛的,要不然咱就不取了?”哪怕廢一隻手也比癱瘓強啊!
關神醫很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
我又問:“就讓它長在那兒唄,我是說,不取又有什麼壞處?就讓它長著唄,大不了我多吃點飯,多給它供點營養啊。”
老頭和關神醫對看一眼,麵色沉重。
我心裏撲通一下,又問:“有什麼一定要把它取出來不可的理由嗎?”
“你這娃兒咋子不懂?”老頭說,“那蟲子長身上,多難看。”
我愣了:“啊?”
“你這個小娃兒還沒結婚吧,手上長著一個蠱,以後怎麼結婚喲?”老頭說,“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神經病啊!癱瘓了我怎麼娶老婆啊,我死了也沒法結婚啊!
“不是。”我說,“就為這個,你們就想要割掉那隻蟲子?”
老頭點點頭,又道:“而且這蠱以後說不定還會惡化,俗話說得好,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托生啊!”
我簡直要哭:“不,我就想晚死!多活一天是一天。”
老頭哎了一聲,還勸我:“砍頭不過碗大個疤,你怕個啥子喲。”
不怕才有鬼吧!
“罷了,”關神醫收回刀,“既然遇到這種不識好歹的,就隨了他,也省得我費心。”
還真是謝謝您了啊。
關神醫掀開我被子,在我身上戳了幾下,我這才能動。起來一看,身上全是繃帶,隻要一動,哪兒哪兒都疼,也不知道那老頭到底在我身上戳了幾個窟窿。
我用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老頭。
老頭會意地點點頭:“我曉得你很感激我們,不過大恩不用言謝,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就是路上看見隻狗崽子被壞人追趕,也會拔刀相助的,你就不要過意不去嘍。”
我怎麼聽這話怎麼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可他話都說到這種地步,大恩不言謝都幫我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嘴巴幹澀,心中冒火,隻好靠自己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費力地道了一句謝,然後打算從床上下來。
誰知身體失血過多,腿軟無力,一下床就跪地上了。我猝不及防,連忙想用手臂撐地,但是我手上全是傷啊,比腿更軟,兩隻手沒撐住地,直接就伏在那兒了。
老頭“哎呀”了一聲,道:“你這小娃兒,咋這麼客氣呢,都說了不用謝,你還來—這麼大的禮!”
關神醫也點點頭:“還算你有點良心。”
我簡直欲哭無淚。
老頭道:“我們這裏拜師才用這麼大的禮,你這樣就太客氣了,關神醫,快扶天白起來喲。”
我搖了搖手,自己扶著床起來,忽然又覺得不對,看向老頭:“你怎麼知道我叫任天白?”
老頭道:“我曾孫女告訴我的。”
我問:“你曾孫女是……”
老頭張嘴正要說話,忽然房門被人“啪”的一聲踢開,冷風嗖嗖地灌了進來。
我虎軀一震,這種霸氣的出場,一看就是個重要人物。
我定睛看去,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黑衣,腰細腿長,一臉冷豔的美女。
我幾乎是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她—丁淩!
我看著她,她沒看我。
頓時所有青春的回憶都湧現在腦海裏—二胖撩她,二胖被她揍;黑皮幫我撩她,黑皮被她揍;我慫恿二胖和黑皮同時撩她,二胖和黑皮被她揍;她發現我是幕後黑手,我、二胖和黑皮一起被她揍……
青春和平而美麗的回憶在我腦海中一遍一遍重現,我熱淚盈眶,並且隱隱感到身上的傷更疼了。
相對於那時的清純,現在的丁淩更加成熟動人,身上的氣場也更加強大,站在那裏,活脫脫一個冰山美人。而且現在她帶著火氣,就和從前揍我們時一樣一樣的,顯然,她心情不太好。
老頭問:“咋樣嘍?”
丁淩看了我一眼,快步走到桌子前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喝,胸膛不停起伏,顯然是在生氣。
我衝她伸手打了個招呼,她瞪了我一眼。
關神醫說:“還用得著問?看她這副模樣就能猜到,肯定失敗了。”他頓了一下,又道,“最壞的發展就是,他成功了,我們卻失敗了。”
丁淩點頭:“他清醒得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快,我讓他給逃了!”
老頭搖頭道:“下次就不曉得他往哪裏跑了。”
我聽他們說話,他們自己好像都知道,我卻不知道,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有點孤獨,於是我說:“你們在說什麼,可不可以讓我也參與一下啊?”
丁淩瞪向我:“還說,要不是你,我早就除掉他了。”然後指著我和二胖,對老頭和關神醫說,“我本來潛伏得好好的,準備找個恰當的時間偷襲,他們兩個卻突然跑出來。”說完,竟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我嚇了一跳,怎麼著,這就氣吐血了?
關神醫給丁淩把了把脈,然後道:“你受了內傷,不過不礙事,不是什麼大傷,吐點血反而還好,一會兒我給你開服藥調理一下。”然後又道,“看來他的進步比我們想得要快。”
丁淩又看了我一眼:“他和他們打鬥的時候,並沒有多厲害,我還以為……”
老頭搖頭道:“你上當了!”
關神醫說:“他是故意演給你看的,待到你偷襲,再顯出真正實力。”
老頭看了看我和二胖:“你應該感激這兩個娃兒,要不是他們適時出現讓你增強警戒,或許你就回不來了。”
我連忙道:“沒關係的,曾祖父,從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就教導我們,要盡力幫助他人,這是應該的。”說完,我微笑著看向丁淩。
剛才關神醫叫老頭丁老時,我怎麼就沒聯想到呢,這老頭說的曾孫女應該就是丁淩了。
可是這歲數有點不對啊。我說:“曾祖父,你看起來很年輕啊。”
丁老嗬嗬一笑,對丁淩說:“帶他出去浪蕩一圈,順便給他解釋一下。”
我頓時高興了,這丁老是個明白人啊,這就慫恿我和丁淩出去約會了。
丁淩皺眉:“他隻是個普通人,不應該知道那麼多。”
丁老道:“他都中了蠱蟲,也不曉得能活多久,應該知道真相,以後死也死個明白。”
這老頭說話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丁淩再沒反駁,對我道:“跟我來。”然後,轉身走出房間。我歇了一會兒又見到了丁淩,這會兒身上也有了力氣,馬上跟著丁淩走了出去。
這一出去就是一條熱鬧的街,街道兩旁一溜兒古代建築,屋簷下大門前都掛著燈籠,裏麵點著油燈和蠟燭,映得整條街都紅彤彤的。街道上,有小攤沿街叫賣,也有穿著各色古裝的人在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