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驅鬼(1 / 3)

物死不為鬼,人死何故獨能為鬼?——《論衡》

石柏、秋雨、秋水三人跟水守靜拱手告別,坐上節度使府署的馬車,前去節度使行轅驅鬼。“若水先生,到了。”確如胡公後所說,節度使行轅不遠,馬車行駛沒有多久,就停了下來。石柏和秋雨、秋水下了馬車。石柏向前隻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石柏站在匡國節度使行轅前,手中的拂塵在空中拂了一拂,然後煞有介事地舉起左手,放在自己的右眼前,從右到左慢慢一撥。仿佛就是撥開迷霧,看清被迷霧籠罩著的真相。

原本眼見為實,神州人偏偏喜歡相信看不見的物事。陳州人尤其如此。石柏一腳踏進陳州,就發現淫祠林立。各種有名、無名的神祇來陳州都可以有用武之地。正因陳州人喜歡相信看不見的物事,母乙才能有上百名妃子,數萬名虔誠的信眾。任何旁門左道,就是摸準民眾的心理,兜售他的膏藥。民眾若是理性,懂得用腦思考,旁門左道就是當街呐喊,也難以引得注目。人人都信邪,想混口飯吃,不邪也得邪。更何況,石柏原本就心懷鬼胎,圖謀不軌,就算是原本無鬼,也要裝神弄鬼。胡公後站在一旁心顫顫,不敢亂動。

“如此威嚴的匡國軍節度使行轅,大白天竟然如此陰氣彌漫,殺劫重重。”

石柏說得胡公後毛骨悚然。石柏手持拂塵,單掌一立,自言自語說:“這是何等不祥之物!生前不是王侯將相,哪得能如此猖狂?”胡公後輕輕地告訴石柏:“不瞞若水先生,韓大人好長一段時間常常半夜驚叫,嘴裏高喊饒命救命。搞得整個許州節度使牙城,個個緊張兮兮,人人終日惶惶。不得已,韓大人才悄悄離開了許州節度使牙城,搬到陳州行轅,就是想擺脫惡夢困擾!想不到,結果還是跟在許州時一模一樣。”

“韓大人為何不去請陳州上乘教教主母乙?”

“早就去請過了。做了好幾場法事,沒什麼效果。”

“母教主有什麼看法?”

“母教主說,這是韓大人今生造下的孽障。”不錯,是孽障。這一生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母乙已經說了孽障,也省得我再羅嗦了。“想消去,隻有韓大人請當今聖上親自出麵向明尊禱告!”石柏不禁想笑,別說韓建,就算是朱溫的爸朱誠也請不動。

“那韓大人為何不想些辦法請聖上出麵禱告?”

“這等於叫聖上改信上乘教。若水先生,你說,這可能嗎?”

石柏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若水先生請!”石柏跟在胡公後的後麵,進入行轅。饒過照壁,眼前就是一條兩旁站著牙兵的青石甬道。秋雨和秋水緊跟在石柏後麵,來到了節度使行轅的正堂前。正堂兩側的步簷上各站著兩名身穿軍服的侍衛。

胡公後站在台階一旁,俯身說:“若水先生請!”石柏和秋雨、秋水踏上台階,站到了步簷上。石柏抬眼前望,看到榻座上坐著一位身材有些消瘦、正閉目養神的老者。石柏不用猜就曉得,此人就是匡國軍節度使韓建。

韓建,看我怎麼收拾你這條老狐狸。

石柏和秋雨、秋水站在步簷上稍等片刻,胡公後先進正堂,來到韓建身旁,俯身一陳嘀咕。韓建慢慢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快……請若水先生進來。”胡公後快步前來,請石柏三人。石柏和秋雨、秋水進入正堂。基本禮儀完畢,三人在西向位子上坐下。不久,節度使行轅的侍兒給石柏三人送來了清茶。石柏手捧茶盞咪了一口清茶。

“大人何以認定行轅出現了不祥之物?”

“自住進匡國軍節度使牙城後不久,老是惡夢連連。”韓建歇了一口氣,繼續說:“常常驚醒,擾得老夫無法安寢。若水先生道行高深,老夫早就耳聞。今聽下人說,若水先生恰在宛丘,老夫就讓公後請先生前來,驅逐那些不祥之物,讓他們不要再來糾纏老夫。”

韓建連歇了三次,才斷斷續續將話說完。石柏端起茶盞又咪了一口。

“世人常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人以往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大梁江山社稷著想,何虧心之有?哪一朝的開國元勳不殺一些人?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殺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孽障!一切都是江山社稷的需要。既沒做過虧心之事,也不是什麼孽障,大人何須擔心厲鬼侵擾?即便那些厲鬼不服,也不能來糾纏大人。”

“若水先生說得是。”韓建終於寬了一點心,抬起了頭。“死在老夫手上的人確實無數,老夫當年殺他們,自有殺他們的道理,而不是無辜殺人。”韓建歇了一口氣,繼續說:“老夫當年若是心慈手軟,豈有如今的大梁江山?”

“大人說的是。兵士靠首級多少行賞,這是通則。正因如此,曹夢徵才說,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江山社稷殺人,根本不叫殺人。不殺人,何來功業?何來江山社稷?那些厲鬼應該懂,所有的江山社稷都必須由屍骸砌成。前來府署找大人,著實是找錯了地方,也找錯了人。貧道倒要瞧一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厲鬼,如此蠻橫,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