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比韓勍功勳不知顯赫多少倍的人無緣無故地死在朱溫手下。如今背負柏鄉之戰罪責的韓勍早就已經是芒刺在背、寢食難安。貧道換成是居士，就拿這個故事說一說，韓勍還不嚇得滿頭大汗、屁滾尿流？從韓勍這個事例中，貧道不難看出，想讓人家跟居士裏應外合，關鍵在於抓住對方的要害。看看對方需要什麼，是金錢、娘子，還是名譽、權利，自然也包括安全。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問題是，這世上不怕死的人難找。”
“李某和若水先生夢中相見時的對話，但願醒後已經完全忘記！”
“誰會記得師兄這些夢話？天天就曉得如何暗箭傷人，含沙射影，做事一點也不光明正大，純粹就是一個小人！又是盧！姐姐，你又要輸啦，”
“若水先生，李某也先告辭了。但願李某也能擲一把盧。兩位道姑，李某告辭！”
“姐姐，師兄會去送。”
秋雨剛要起身，就被秋水一把拉住。石柏送李存國出了棲霞觀。待李存國的馬車消失在夜幕中，石柏才折回。回到堂內，見秋水和秋雨依舊全神貫注在玩樗蒱，石柏說：“來讓師兄替你擲一把。”“好吧。”秋水同意。石柏撿起骰子，隨手一擲，是個禿彩。秋水打了一下石柏的手背說：“師兄的手也太爛了！連禿彩都能擲得出來。”秋雨接話：“師兄是君子。”秋水說：“還君子呢，純粹是小人一個！”秋雨撿起骰子，擲出了一個雉彩。
“君子也好，小人也罷。我們很快就要回若水宮。”
“真的？我已經好很一段時間沒看到媽啦。師兄，你準備不做小人啦？”
“不做了。”
“不做了好。做小人多累。見麵一套，背後一套，見人一套，見鬼一套，累都將人累死。”
“做君子更累！甲不能做，乙不該做，丙不敢做，丁不忍做，還不更累？”
“小人不行，君子也不行，那師兄準備做什麼。”
“師兄準備不做人。”
“師兄不做人？做狗啊？照樣不行，給人踢，給人打，給人攆。”
“師兄要做神仙。”
“早就已經是神仙了。看看來棲霞觀找師兄看相、算命、卜卦的那些個人，哪一個不將師兄當成神仙？我從師兄身上，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神州所謂的神仙，實際就是騙子，隻不過手法高明些而已。”
“還是秋水想得明白啊。”
“終於得到了師兄的表揚。”
“但願事情快點了結！免得師兄這個小騙子，給你露了底細，最後腰斬收場。”
“這一點師兄放心！我已經被騙上了師兄的賊船，隻能同舟共濟。”
翌日，石柏一行人早早就離開洛陽城。
一出洛陽城，石柏拱手送曹逢、龍在田、閻慎等前往亳州。待曹逢等揚鞭遠去，石柏才和秋雨、秋水前往老君廟。三人到了老君廟，住進了夷希精舍。秋雨剛剛煮好一壺茶，石柏就見相國夫人劉思予風塵仆仆地前來夷希精舍。石柏走出夷希精舍，前去迎接。
劉思予讓侍從在夷希精舍外的樹蔭底下等候，跟著石柏進入夷希精舍。
堂內很簡單，除了一張幾子和幾把小竹凳，沒其他雜物。石柏請劉思予坐。劉思予一邊坐一邊說：“第二天，小婦就離開汴梁前來洛陽。得知若水先生也來了洛陽，小婦就想來看一看。因雜事多，一直就抽不出空，隻好作罷。忙到現在，事情終於有了一些眉目。早上去棲霞觀才得知，若水先生剛好離開，來老君廟了。這不，小婦也就隨後追來了。”
秋雨送來了兩杯清茶，放到了劉思予和石柏的前麵。
“謝謝！”劉思予向秋雨手一拱。
“不客氣。妹妹，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要。走了那麼多路，也有些口渴了。”
“請！”
石柏請劉思予喝茶，劉思予喝了一口，放下了茶盞。
“清香可口，好茶。”
“夫人除了看貧道，是否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貧道效勞。”
“既然已經來了，少了不了向若水先生問一問，事情的結果會怎麼樣？”
“夫人要想辦的事情，不用預測就應該想到，定是馬到成功。依貧道看，就不用預測了。”
“小婦想辦的事情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真的沒有辦不成的。”
劉思予說著還真有些春風得意了起來。在朱溫的大梁，劉思予上通三十三天，下達十八層地獄，真的沒有劉思予想辦而辦不成的事情。別說是一般的黎民百姓，就是大梁的權貴都紛紛攀附，目的就是希望劉思予能幫他們辦成他們自己辦不成的事情。
“不過，如今的事情，就是神仙都無法曉得結果。”
“神仙都無法預測，貧道就更沒辦法了。”
“神仙沒辦法，說不定若水先生有辦法。”
“夫人那麼看得起貧道，那就讓貧道胡測胡測，萬一測錯了就請夫人能夠寬饒。”
“若水先生客氣。”
“方便起見，還是請夫人選一個字吧。”
“上次見若水先生時，小婦選了一個琴字。這次，小婦還是選琴字。”
“上次夫人無心，這次夫人有心，就完全不同了。琴下有今，如今有心，正好是一個念字。這說明夫人近期所念之事，就是兩王之間的事情。然而，無論是一王還是兩王，有心之琴，都難以成字。單就字而言，夫人所謀之事，似乎難以如願。”
“不會吧，若水先生。聖旨都已經在草擬了，應該很快就會下來。”
“貧道昨天在棲霞觀聽人說，山南節度使朱友信被族滅了。不曉得傳言是不是真的。”
“那不是傳言。”
“方才夫人說了，如今的事情，就是神仙都無法曉得結果。朱友信是聖上的假子，結果還是被族滅。大梁朝野上下誰能想得到？貧道可以肯定，連朱友信自己都沒有想到。真個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方才還是陽光燦爛，此刻已是陰雨綿綿。山南節度使朱友信的事情活生生地告訴人們，做任何事情千萬不要心抱僥幸的心理。有備無患。做一些準備應該很有必要。以為不可能，偏偏就發生；以為必定如此，偏偏不這樣。現實和人所想一定有不同程度的距離。想當初，所有人都認為李克用必死無疑，結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