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園(2)(1 / 3)

台麵上那些個張牙舞爪的土匪不過是坐在神州這張大賭桌前賭贏了而已,沒有什麼值得驕傲。朱溫賭贏,秦宗權賭輸;楊行湣賭贏,孫儒賭輸。各種作弊手段應運而生。神州人呱呱落地時,父母就教他如何賭博,如何作弊,如何使詐。人生如此,婚姻就更不用說啦。

誰曉得自己嫁的夫婿將來會怎麼樣?就算夫婿人不錯,很疼自己,也猜不到會不會突然間就嗚呼哀哉!謝宛然就是擺在眼前的活生生例子。若是徐天賜不出意外,謝宛然會是站在石斛身邊的謝宛然?當初出嫁時,謝宛然何嚐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嗚呼哀哉還好些,至少可以用淚洗完臉後就可以再嫁。倘若得了疑難雜症,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活守寡不說,還要做一輩子沒有薪資的仆役。打罵受虐更是家常便飯。至於夫婿中途變卦、移情別戀、拋棄新婦,更是多得像聚集在死魚身上的蒼蠅,看一眼就讓人感到陣陣惡心。

娘子如此,後生也一樣。說不定,自家新婦還跟相好合謀,來一招謀殺親夫,連死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不要那麼惡毒麼,畢竟還是好的多!這還不是要看南鬥星君?南鬥星君心情好,賠大吃小;南鬥星君心情差,大小通吃!就算能夠白頭偕老,夫妻之間如同兩軍對壘,大小衝突是累年不斷,《孫子兵法》以及數千年累積起來所有詐術統統用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好一點,就像合夥開店做生意,天天防著對方侵占了自己的利益。園丁反複修剪之下的草木,豈能沒有病態?想起來,隻能叫嗚呼哀哉!

“要賭就賭狠點。豁出去了!小子就將人押上,跟你們賭。”

“婢子願意跟公子賭。”

“於苓,你不行,你是伯父的。無論是贏還是輸,小子都是輸。”

“那奴家跟公子賭。反正奴家是自己的。賭輸了,奴家就歸公子。公子覺得有些虧,奴家將沈子揖一塊押上,反正是娘家送來的侍兒,不歸朱雀門。”

“大嫂都願意跟你賭,我也就豁出去了。”

“醜話說在前頭,小子賭輸了,你倆各分一半,是切,是割,是剁,自己商量好了,再做決定。小子賭贏了,你倆歸小子。不論將來是做夫人,做小妾,做侍兒,小子決定。當然囉,小子若是手頭緊,就賣到青樓去。這樣的美娘子,肯定賣很多銀兩,能讓小子花上一段時間。你倆可要想清楚哦。不要到時賭輸了反悔。”

“那當然,願賭服輸是賭場鐵律。”

“我的徐大縣主,你可要想清楚哦!”

“不用想了,就這麼定,和你賭了。等回金陵,看一看誰輸、誰贏啦。”

“不用回金陵,你倆就已經輸了。”

“公子,寶還沒有開,你怎麼曉得自己已經贏了呢?”

“伯父連寶貝女兒都送給了小子了,於苓還不得一塊搭上!”

於苓哈哈大笑,徐榛粲然,謝宛然莞爾。

“我姑嫂兩人都已經輸給你了,你準備怎麼辦?”

“賭輸了好辦。如今賭贏了,可不好辦囉。”

“公子,如今你賭贏了,統統收下便是。這又何難辦?”

“小子希聲社還剛剛開張,哪有那麼多的銅錢造兩座金屋?”

“沒有銅錢造金屋,就造兩座茅草屋。”

“這下可完了。小子得天天唱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茅屋為秋風所破還能唱歌,也是一種境界。陶淵明好像還專門寫過詠貧士的詩。”

“真搞不懂。想盡辦法努力改變生活狀況才是,卻偏偏拚命去歌唱安於貧困。”

“孟子說過,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劉存、陳知新寧死也不投降,講的是節氣。”話說到一半,謝宛然忽然閉口。

“貧賤不能移,也可以富貴不能移,富貴和意誌並不矛盾。莫非想辦法填飽肚子,讓妻兒不受凍挨餓就改變了意誌?就像顏淵,除了會跟在孔子後麵死讀書,還有什麼能耐?孔子還說,賢哉,回也!什麼賢哉,根本就是腦袋有問題的笨蛋。太宗皇帝還尊他為先師。真搞不懂,神州怎麼老是鼓吹這種一無是處的廢物。石斛,你給我解釋解釋。”

“顏淵是君子,就算餓死,不會去幹農工商。孔子的弟子樊須向孔子學種田,遭到了孔子的鄙視。小子老家有一秀才,名字就不要管了。家裏很窮很窮,跟顏淵家差不了多少,可就是不願意下地,生意就不說了。選舉重開後,還是按照老規矩,工商不能參加選舉。”

“這規矩是誰定的?”

“老規矩小子不曉得。現在我們吳國的選舉由駱知祥掌管。不去做生意,可能是怕失去選舉的機會。可他連地也不種,整天拿著書,足不出戶。他家的那點地全是他新婦拋頭露麵去種。這些年又不太平,青黃不接是常有的事情。小子一次去賣家裏多餘的糧食,他新婦向小子賒買,說得小子都心軟了。直到小子離開老家時,他家欠的糧錢還沒給呢。對這些人來說,要麼當官,要麼餓死。堂堂君子,豈能去做小人的事情?餓死了也不下地,方能顯示出他們頑強的意誌。顏淵就是靠窮到死而被世人讚頌。”

“都快要餓死了,還不肯放下自己的架子。”

“會讀點書外,又無一技之長,如今的年代想混飽肚子可不容易。若是再不歌唱貧賤不能移自我安慰安慰,那真的是隻想上吊自殺了。都督去年恢複了選舉考試,就是給想當官的人提供一條縫隙。若是所有人都安於貧困,傾心去擠這條當官的縫隙,神州自然太平,都督也就高枕無憂。你是都督的侄女,自然應該幫著都督死命鼓吹安於貧困。”

“我看一點用都沒有。有用,神州也不會大亂。我倒覺得強兵富國最重要。上次,叔父和我爸閑談時,我很想插幾句。怕叔父說我小娘子家家的管什麼政事,才閉口不說。”

“聽小子胡扯也扯得差不多了,還是陪你和少夫人再去看一看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