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身前去看外婆。外婆的臥室裏站著許多人,但很靜。“姑姑,榛兒來看你了。”見徐榛前來,坐在外婆身邊的大舅母說了一句,站了起來,將位置讓給徐榛。祖母去世時,徐榛去送終,結果沒送著。徐榛坐在床沿,石斛站著徐榛身旁。大舅母說:“外婆說了,一定等到喝了榛兒的喜酒。”石斛給李同送過終,也給曲震庭送過終。外婆已經隻有呼出氣。看來,想喝徐榛的喜酒已經是不可能了。
在外婆身默默邊坐了兩刻來鍾,大舅舅就讓徐榛回去歇息。
原本好好的心情,看了外婆,頓時壞了起來。“石斛”,返回花園的路上,徐榛問,“是不是不行了?”石斛一摟徐榛說:“好像不是特別好。人都有這麼一天,你就不用想那麼多了。大舅舅說了,外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喝上你的喜酒。這點遺憾根本算不上遺憾。喜酒喝上喝不上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將來幸福快樂。你福氣好,天生已經注定。小子相信,你將來肯定會幸福快樂。”石斛輕輕拍了拍徐榛。
天剛蒙蒙亮,石斛就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看看天色尚早,石斛就在床上賴了一會。等天大亮,石斛才穿上布衫,推門走出房間。站在小樓的屋簷下,看到一抹陽光已經照射到小樓前麵的花園上。石斛花園此時已經是花少葉多。石斛踏下小樓前麵的石階,舒展了一下肢體,開始漫步。花園的空氣清新醉人。鳥兒在花園的樹木上“唧唧喳喳”鳴叫,偶爾傳來一兩聲鯉魚跳躍的“撲通”聲。不時,還有蝴蝶在假山邊的花草叢中飛舞。露珠在草叢中閃爍著光。見石斛出現在花園曲徑上,謝宛然起步朝石斛走來。相互問了安,謝宛然、沈子揖在前,石斛在後,順著花園的曲徑踱起了步。
“昨晚既然賭輸,奴家理應歸公子所有。不知公子如何處置奴家主仆兩人?”
石斛嗬嗬笑起來。
“少夫人不會看不出來吧?小子這人一向就喜歡胡扯,行事毫無方圓規矩可言。少夫人,上次回家,定城怎麼樣?定城這孩子,小子一看就喜歡。”
“起初幾天都睡不安穩,後來也就慢慢好了。奴家來時,他還嘮叨起公子呢。”
“有空,小子去看看他。”
“奴家總感覺,公子好像特別喜歡孩子。”
“少夫人說的沒錯。小子確實喜歡孩子。無論是什麼樣的孩子,小子一看就喜歡。孩子可愛不說,小子總覺得,他們身上存著一股希望。誰曉得將來會是什麼樣的人?大了,索然無趣。定城其他都好,就是少了些活潑。”
“大父雖然很疼,畢竟缺少了父愛。上次回家,他還說,公子是他父親就好了。”
“定城也是挺可憐的。小子常在外麵跑,像定城這樣缺少父愛的孩子很多,很多。說起來,也是很無奈的事情。如今神州,無奈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看看金陵城內那些流浪兒就清楚。幸運的是,定城出身在朱雀門,而且是伯父的嫡長孫,家中地位尊榮。眼前的狀況也隻是一時,用不了幾年,一切不快都會消失。小子倒覺得,好好培養最重要。”
“城兒的培養,他大父倒是很用心。前些時間,他大父剛剛給他找了位先生。奴家真希望,城兒將來像公子一樣有能耐。”
“定城比小子有能耐才是。”
“說是這麼說,真正做到卻不容易。其他都不去說,城兒有一身像公子一樣的武藝,好像就不可能。”
“少夫人曉得,真正的能耐不是武藝好。朱雀門家丁武藝比伯父好的人肯定不少,但伯父是主人。像定城,少夫人總不希望他親自上陣跟人動手吧?”
“那倒是。不過,有公子這樣的武藝,也就不會出現上次這樣的事情。”
“上次隻能說是個意外。”
“這幾年時間裏麵,奴家老跟意外打交道。”
“人一生中難免有意外。少夫人有過意外不幸,肯定也會有意外之喜。”
“但願吧。聽說公子家給人縱火燒了,不知是否是真事?
“確實是給人燒了。”
“奴家初一聽,根本就不相信。沒想到,是真的。歹徒抓著了嗎?”
“據說都已經正法了。”
“公子曉得他們是誰嗎?”
“據都虞候李慎肇說,是控鶴軍殺手。”
“奴家沒聽過。他們為何要燒公子的家?”
“小子也是意外跟他們接上了梁子。”
“想不到,意外的事情還真多。公子買了自己的住處了吧?”
“還沒呢。”
“那公子現在租別人的房子住?”
“小子現在寄居在白雲觀。”
“不會吧?”
“小子也想買一處可以棲身的房子,即便簡陋一些也好。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為什麼?”
“說不定有人等小子不在,燒掉房子。燒掉小子的房子尚可,還會連累鄰居。”
“那公子也不能總是寄居在白雲觀。”
“眼下隻能先住一住,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朱雀門空房多,公子也可以考慮搬過去住。”
“少夫人說笑了。伯父有九個兒子,肯定不會再招女婿上門啦。少夫人換成是小子,是不是願意呆在自家丈人的身邊,看丈人家人的臉色過日子?小子倘若是這樣的人,就算貌如潘安,徐榛是否會喜歡這種吃軟飯的人?即便徐榛待小子依舊,小子是否還會像現在言無禁忌,行事放縱?人啊,隻有不靠別人,才能說得響話。”
石斛的話似乎封住了謝宛然的嘴巴。沈子揖又企圖出來救主。
“理確實是這個理,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公子這樣有能耐。沒有能耐,想過好日子,也隻能改性子,低低頭。想想,也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