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歎歸悲歎,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一天,呱呱一邊晾襪子,一邊向我報告她收到的最新情報。她有個奇怪嗜好,買襪子。隻要見到喜歡的襪子,腳趾頭就會發癢,不買不得安生,不買不足以平民憤。她還有項特異功能,隻要她一笑,說上兩句話,就能使初次見麵的人對她掏心掏肺,半個小時不到,她連人家外婆的門朝北還是朝南都能弄清楚。
她說:“根據各方麵的八卦消息,以及內部情報顯示,林冬陽已被眾多美女視為目標人物,輪番發起進攻。”
我懷疑道:“不至於吧?他這麼搶手?”
“你以為就你慧眼識英才,別人都是有眼無珠?”她說。
我心裏一沉。
瞬間又恢複鎮定,我不怕,我鎖定了他!這一塊土地是我自己的!無論誰要強占去,我就和她拚到底!
正說著,寢室電話響了,許嫣然就在旁邊,她順手接起來,說:“哦?呱呱啊?呱呱約會去啦。”呱呱聽到,衝過來,奪過電話,朝許嫣然做鬼臉:“切!一邊去!”然後換了溫暖如春的聲音說:“喂,李愛國呀。”
李愛國是她的初中同學,兩人打著“知己”的名號,曖昧多年。
算算大家也相處了兩個多月,所以每個人的底細也都知道了大概。
小苟主動交代說那個常常打電話來的,聲音嗡嗡嗡的,像某個電視主持人的,是她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在另一個城市。
公主羅安安是1-2最低調,卻又最驕傲的人,她對於周圍的一切事物,讀書,考試,八卦,男生,都沒太大興趣。也難怪,她是廣州人,在她的心目中,廣州以北的地方,全是大陸,全是窮人。
除了抗拒搬宿舍那次,她很少與我們狼狽為奸同流合汙,她要麼在外單獨行動,要麼在宿舍上網。她說:“18歲前,都是父母為我做主,我為他們活著,完成他們的理想,但現在,我要自己作主,為自己活。”
她大方說出她的理想:做明星。
她身高168,體重45,三圍不詳,據目測,勉強合格。她模樣乖巧,眼神銳利,不算驚豔。但她的奮鬥宣鏗鏘有力,十分驚人,她說:“比我漂亮的,沒有我聰明,比我聰明的,沒有我漂亮。我自信我能成功。”
唐王在充當了一段時間的最佳聽眾後,也抖出自己的底。她說:“我是我們村的村花,兼我們班的班花,還是我們村唯一考上大學的,而且是重點大學。可是,到這裏半學期了,我才發現,我本人,以及我的那點故事,跟你們,跟你們的故事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原來,唐王感到失落了。她沒法不失落。毋庸置疑,唐王在她過去的環境裏,是出類拔萃,眾星拱月的偶像級人物。要是放TVB那裏,那就是當家花旦,是一姐。可人在江湖走,總會遇高手。唐王走出那個小江湖,來到這個大江湖,所遇到的,盡是高手。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她自卑,茫然,懷疑,讓她找不到方向,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無精打采,就像一具原本精美的瓷器,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遮蓋了本身的光彩。
她在一個深夜對我們宣布:“我不想淪為心理自卑暗黑的女版馬家爵。因此我要閉關修煉七七四十九天,你們誰也別理我。”
她所謂的閉關修煉,就是沒日沒夜,像饑餓的人撲在麵包上一樣,撲在圖書館裏。
經過一番準備,我做出一張大海報,貼在紙板上,扛著它,往路邊一站,混入各社團招新的行列。
我的展板上寫著:“山水文學社”歡迎你。
我的旁邊,就是C大曆史悠久,頗具規模的著名文學社:桃園社。據老鄉師姐介紹,多年來,它一直獨領風騷,有多少新文學社成立,就有多少被它兼並,瓦解,摧毀。她還勸我說:“既然你愛好文學,何不直接加入‘桃園’?”
我搖頭:“那是打工,是混口飯吃,而我,要自主創業。”
事實證明,有自主創業精神的人還真不少,幾天下來,我已經召集到30多人,都跟我一樣,大一新鮮人,來自各係。社員大會召開,我自封主編,推了社長,確定了編輯。大家熱情洋溢地決定,改寫稿的寫稿,該約稿的約稿,爭取在一個月內,讓第一期社刊麵世!
林冬陽到我的展板前徘徊過一兩次,但終究還是沒下決心入社。嗬,我不在乎。做文學社,我隻為文學,不為愛情。
為了提高自身素質,我也常常上圖書館。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踏進圖書館的感覺,就4個字:太感動了!文學館裏,一架架的,都是書!古今中外的作家,應有盡有,名著,非名著,隨你挑選!簡直像窮人一夜暴富的感覺,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我在文學館裏徜徉了幾圈,最後停下來,暢快呼吸。視線的正前方,是一本《飄》。真巧。又是《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