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娘。等我查完這些帳,便休息。”韓鏡文扶著老婦人回房躺下,道:“您先休息便是。”
完,又回去秉燭辦公了。
韓母望著那油燈映照出的幹瘦人影,卻忍不住流淚。做一個好官又怎麼樣呢,他寧願孩子不做什麼清廉正直的官,受如此多的罪,隻要是一個平凡人就好。
韓鏡文自喪妻以來,未再婚配,好在原配夫人曾誕有一子,不至於讓韓家絕後。
這文數字般的巨額欠款數目,簡直讓人觸目驚心,想到將要麵臨下邳那盤根錯節的複雜勢力,韓鏡文心有隱憂。
這不僅僅是下邳一地之事,更是州牧與豪強的博弈,若下邳欠款無法追回,各地便皆有由頭不納這新稅,士紳官員豪強不納稅,國稅州稅便全攤派到百姓身上,於民何艱。
但韓鏡文心誌堅定,他不怕什麼豪強,也不怕得罪人。他知道,徐公是拿他做刀,但隻要於民生有利,做刀又何妨。
他不忠於任何人,隻忠於蒼生,這是他為官的夙願,也是其畢生追求。
徐公老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富力強、雄心壯誌的徐地猛虎了,豪氣不在了。
所以也沒有徹底整治徐州豪強的手腕了,隻是不斷試探,但這種試探,是難見成效的。
州牧府不少參知幕僚,都與豪強結交,這根節糾纏,已經是難以分開了。
但韓鏡文卻不管這些,在其位,謀其政。今日他是為追欠銀而來,便是任何人也不能阻擋。
這夜,韓鏡文徹夜未眠。
第二日,他直接以賬目調傳諭令,讓各家十日內繳清所欠稅銀。
“爹啊,這韓鏡文是要逼死我們啊。”王府內,一中年人發愁道。
堂上老者神色不變,道:“莫慌,我王家與徐公是親家,便是不還這錢,我還不信了他韓鏡文真敢把我們怎麼樣。”
而下邳一豪強府宅裏,一人聽聞這手諭不屑一顧,冷哼道:“這韓鏡文以為他算個什麼東西。我梁府有上千家丁,便是不交欠銀又如何?”
“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膽子來!”
這限期繳清欠銀的諭令一下,當即在下邳掀起一場不的風暴。
而徐州各地豪強,也在觀望這場風暴。
下邳城裏,有人是還得上卻不想還的,也有的是確實還不上的。
例如陳家,便是真的實在還不上這欠銀。
陳老爺子想到韓鏡文那裏求情。他不是不想還,是真的還不上。
前些年,徐地鬧災荒,他捐了不少銀子,且也沒有做那些缺德事情撈銀子,這新法對官紳抽稅也重,以往他以為大家都是這樣,便並未繳銀子。
且陳老爺子雖然自己清貧,卻生了個敗家兒子,將他以前的積蓄都敗光了。
如今要他十裏一下子拿出這麼一大筆錢,完全拿不出來。
但他卻根本沒見到韓鏡文的麵,吃了個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