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算計(1 / 3)

蘇錦繡住進了紡織廠職工宿舍,輕易不回老蘇家。

楊桂花他們都以為蘇大海回來要鬧的,卻沒想到,蘇大海回家後一聲不吭,一直到睡覺都沒有開口要問的意思,楊桂花倒是有心要問呢,隻是蘇大海一上床就呼嚕震天響。

一直到兩天後,楊桂花終於忍不住了。

“繡兒住職工宿舍去了你知道不?”

蘇大海打著蒲扇,坐在寫字台邊,一邊抽煙一邊看報紙,眉頭緊鎖的樣子,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聽到楊桂花的問題,他隻是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你就知道‘嗯’,你就沒啥想說的?”

“說啥,她要去住就去住唄。”蘇大海抽了口煙,吞雲吐霧的:“給我泡杯茶。”

楊桂花:“……自己泡去。”她動了動腿:“我這樣咋給你泡啊。”

蘇大海愣了一下,慢悠悠起身:“我給忘了。”

出了房間將熱水瓶拿進來,從床頭櫃子裏拿出茶葉給自己泡了杯茶,隨手將水瓶靠著牆放。

“你這腿恢複的咋樣?”蘇大海又坐了回去,側著身子捏了捏楊桂花那隻纏著繃帶的腳:“也摔了小半個月了,能動動沒?”

“你以為就破了點皮啊,動是不能動了,你等會兒出去打點水給我擦擦身子,兩天都沒擦了,身上黏糊的難受。”楊桂花說著就忍不住的動了動身子。

“這大熱天的你不洗洗?”

“以前都是繡兒給我洗的,她這不是住進廠裏了嘛。”楊桂花說到這裏,聲音也有些低了下去,蘇錦繡才離開幾天,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不方便。

以前蘇錦繡沒回城的時候,她也好幾天都不洗澡,那時候她倒還沒覺得哪裏不好,可這些日子被蘇錦繡伺候著,這會兒突然又回到從前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關於繡兒的事,你約束著點,別讓國子媳婦鬧騰,還有大美那邊,你也好好說道說道,都是結了婚的人了,別有事沒事的回娘家扒拉東西。”

“咋,繡兒和你告狀了?”

楊桂花一聽就不樂意了:“她有啥好告狀的,我這工作都給了她了,大美就是心裏不痛快嚷兩句,又不是真和她要錢。”

“你閨女你不了解?”蘇大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現在正是競爭副主任的關鍵時刻,繡兒認了胡工兩口子做幹親,胡工是廠裏的技術員兒,他說一句比啥都有用,你別拖我後退,為了大美委屈了繡兒,到時候我當不上副主任,咱們一家就在老方手底下喝西北風吧。”

楊桂花嚇了一跳:“這,這麼嚴重呢?”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知道個啥呀。”蘇大海冷嗤一聲,又吧嗒吧嗒的抽煙。

等煙抽完了他就上了床熄燈睡覺。

躺下來後,他推了推楊桂花:“你往那邊躺躺,身上都有了餿味兒了。”

楊桂花委屈極了:“我不是讓你給我打點水麼?”

“明天讓國子媳婦給你洗個澡,既然不上班,就在家擦擦洗洗,把家裏收拾的幹淨點亮堂點。”蘇大海對吳蘭蘭農村人的身份其實也挺不滿的,不過他到底是公爹,和兒媳婦沒啥好說的,所以隻能靠楊桂花的嘴來說:“還有啊,告訴她別有事沒事兒撒潑,別把村裏那套帶到城裏來,也不怕被人笑話。”

楊桂花自然是點頭應承。

就在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外頭傳來吵鬧聲。

吳蘭蘭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我就是想進去找找水瓶!”

“我都說了我就倆水瓶,都是我娘家陪嫁的,家裏的水瓶我就沒碰過。”周玉竹不耐煩的聲音緊跟著響起:“真是好笑,我在蘇家都多少年了,還頭一回有人大半夜跑來和我要水瓶的。”

“行了,別吵了,玉竹咱們水瓶裏還有水麼?有水就先給國子用。”

“沒有。”

周玉竹直接就拒絕了:“有也不給,那可是我娘家陪嫁的水瓶,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大嫂,就先給熱水瓶給我們用用,明早我親自給你送回來。”蘇錦國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大半夜的你們要水瓶幹啥。”

“文文不知道咋的有點竄稀,屁股都紅了,得用熱水洗了再撲粉。”蘇錦國也是無奈,小兒子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喝了點奶就拉個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

周玉竹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還能咋的,還不是有些人管不住嘴,看見肉就恨不得都摟自己碗裏,這不奶水沾上肉味兒,竄稀了。”

她叉著腰,歪靠著門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大的吧,當媽的都這樣,孩子肯定好不了。”

吳蘭蘭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你這黑心爛肺的,隻是跟你借點熱水,你就咒我兒子竄稀,還人民教師呢,居然心這麼黑。”

“好心當成驢肝肺,愛信不信。”

周玉竹轉身直接回了房間。

大半夜的吳蘭蘭不想和周玉竹吵架,心裏也依舊擔心小兒子,連忙轉身往屋裏走,隻留下蘇家兩兄弟。

“你去拿個盆兒,我給你兌點兒。”蘇錦民小聲的說道。

蘇錦國連忙取了盆,倒了熱水就往屋裏走,等進了自己的房間,卻見吳蘭蘭抱著蘇榆文抹眼淚,旁邊的蘇榆林則是臉色發白的坐在痰盂上,一股臭氣撲麵而來。

“這是……”

“林林也竄稀了。”吳蘭蘭心裏有點慌亂,這在村裏也沒少吃肉啊,咋還竄稀呢?

蘇錦國連忙將盆子放到旁邊去,轉身往外走。

“你去哪兒啊?”吳蘭蘭急急地問道。

“我去告訴爸一聲,咱們得去醫院。”

不一會兒,蘇家幾間屋的燈就都亮了起來,吳蘭蘭和周玉竹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蘇家兩兄弟一人扶著一輛自行車,急急忙忙的去了醫院。

醫院裏掛急診的人不多,他們去的時候,醫生正好空閑。

醫生給倆孩子看了看喉嚨,摸了摸肚子,又拿出兩根溫度計:“我摸著不燒,不過還是先量著看看。”

吳蘭蘭抱著小兒子,看著醫生將溫度計安放好,許是不舒服,蘇榆文吭吭唧唧的想要哭,吳蘭蘭連忙抱起來在走廊裏來回的晃悠著。

路過掛水室的時候,裏麵傳來說話聲。

“副營長,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就可以了。”

“我沒事,趕緊掛水好了,明早咱們還得走。”

熟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

吳蘭蘭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從門縫往裏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穿著綠軍裝,帶著帽子的男人,正是她曾經的未婚夫付擁軍。

隻是……

不是說付擁軍是在蘇錦繡回城兩年後才調到京城軍區的麼?

咋現在會在京城的醫院呢?

吳蘭蘭頓時心亂如麻,懷裏的孩子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吳蘭蘭立刻回過神又晃悠了起來。

屋子裏麵還在說話,那掛水的兵哥問道:“副營長,我聽薛護士長說,你傷還沒好就申請來京城的任務,你可真厲害。”

“嗐,有啥厲害不厲害的,我傷也不重,就不浪費醫療資源了。”付擁軍笑了笑。

“副營長,前段時間你住院的時候,見過小張護士了沒?”

“咋?你看上人家小護士了?”

那兵哥頓時臉紅了:“哪,哪裏,我聽薛護士長說,小張護士喜歡副營長你呢。”

“喜歡就去追求。”

付擁軍翹起二郎腿,身子往後靠了靠:“至於我,我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

“真的麼?”兵哥的眼睛亮了。

“嗯,她也是京城人,以前是下鄉到我家鄉的知青,不過最近已經回城了,有機會我會去見她,然後問問她,願不願意和我成為革命戰友。”

付擁軍一邊說,一邊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眼底閃爍的是幸福的光芒。

“對了,前天你陪石林回家咋說的?”付擁軍轉移話題。

“孩子養的還不錯,就是家裏人不大好說話,石林最後給了一百塊錢才把孩子帶走了。”兵哥唏噓一聲:“不過石林已經帶著孩子去他養父母那裏,想來應該沒事了。”

“那就好,石山同誌為人民犧牲,我們一定要保護好英雄的孩子。”

“是,營長。”

屋子裏麵的談話聲還在繼續,吳蘭蘭卻已經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蘇錦國過來喊她,她也慢半拍的跟著他身後進了診療室,醫生抽出溫度計看了眼,語氣淡淡的說了句:“剛從外地過來的吧,沒事,就是水土不服,吃點藥就好了。”

接下來拿藥,帶孩子回家,一直到孩子吃完藥睡下了,吳蘭蘭疲憊的側躺在床上。

她很困,卻不想睡。

因為隻要一閉眼,她就仿佛又看見上輩子那個風光無限的蘇錦繡,那個被付擁軍寵愛的蘇錦繡,那個將軍夫人蘇錦繡。

她知道蘇錦繡和她無冤無仇,可隻要一想到,蘇錦繡過的那麼好,那麼幸福,她的心裏就跟泡了酸水兒似的。

而且如今也不算無冤無仇了,蘇錦繡搶了她的工作!

所以——

她絕對不能讓付擁軍再和蘇錦繡在一起。

付擁軍那邊她沒辦法插手,那麼唯一能讓付擁軍不娶蘇錦繡的辦法,就隻有將她嫁出去了。

無論誰都好,總之不能是付擁軍。

另一邊,紡織廠裏的蘇錦繡還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被盯上了,這會兒正在積極的表現自己。

因為板報畫的好,還被工會主席莊主席看了個正著,一連兩天莊主席都繞路到蘇錦繡畫的板報那邊欣賞一會兒才回辦公室,每次蘇錦繡上班的時候,都能看見莊主席那揚長而去的背影。

觀察了兩天後,蘇錦繡特意熬了半宿,用本子畫了幾幅連環畫,下麵還寫著小故事,第二天早上,蘇錦繡刻意起了個大早。

李明明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隻問了一句就又睡了。

蘇錦繡散開綁了一夜的麻花辮,小心翼翼的用小剪刀修了個瓊瑤女主式的空氣流海出來,鬢角處還刻意留了兩縷頭發,舉著鏡子照了照,不由暗歎,果然網紅誠不欺我,有了流海就有了靈魂。

蘇錦繡長得不差,隻是與時下流行的美女不是一個款式。

時下流行的美人是吳蘭蘭那樣的圓臉蛋,大眼睛,笑起來陽光又健康,而蘇錦繡則長了一張瓜子臉,眼睛是標準的杏仁眼,看人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無辜感,以前露著大腦門稍顯普通,這會兒流海將腦門遮住了,再配上她刻意突出的純真感,立刻那白蓮味兒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