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屈辱(1 / 3)

吳蘭蘭的小算盤打的精。

可她沒想到,蘇錦美這人看著咋咋呼呼的,實際上膽子這麼小,她主意都出了好幾天了,蘇錦美那邊也沒個動靜,她著急啊,恨不得自己開口。

可問題是她在老蘇家還沒站穩腳跟,實在沒資格指手畫腳。

所以隻好在心底悶著生氣。

晚上蘇錦國下了班回來,洗了澡抱著蘇榆文坐在床邊玩,吳蘭蘭則一聲不吭的疊衣服,她想著,隻要蘇錦國問她咋不高興了,她就把話題往孩子戶口上引。

蘇榆林也四歲了,再過幾年就要上小學了,沒有京城戶口不僅吃不上供應糧,恐怕連學都很難上到,說不定還得回村裏上小學,她就不信了,親妹子能比親兒子還要重要。

可問題是蘇錦國是個憨憨。

他壓根沒發現吳蘭蘭心情不好,吃完飯後就抱著兒子去左右四鄰家串門,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來睡覺。

哄睡了兒子,吳蘭蘭剛想來個臥談會,就聽見床上傳來呼嚕聲。

吳蘭蘭:“……”

她這氣就白生了?

蘇錦繡可不知道吳蘭蘭在家裏又作妖,她坑了一把吳蘭蘭後,直接把這事兒扔腦後去了。

這些日子她正努力的畫連環畫。

這一次,她不僅特意領了白紙,還買了毛筆和墨水兒,甚至還買了一頂細眼紗帳,裁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專門用來做網格點。

一邊畫她還一邊幻想,說不定她日後會成為華國漫畫界的引導者,那可就厲害了。

等改革開放後,她就自己搞個出版社,專門畫漫畫出版,無論是熱血漫還是純情漫,她都可以,說不定日後華國超過某國成為漫畫龍頭,到了那時候,她再想辦法培養聲優,讓全世界人民都看中國動漫。

帶著這樣的憧憬,蘇錦繡越畫越興奮,短短一個星期,她就畫完了一本個人誌《英雄之花——胡春》,為了這本連環畫,她還向錢芳要了胡春以前拍的照片。

當錢芳知道蘇錦繡要畫胡春的故事後,更是全力配合,隻想讓女兒的這一輩子不至於默默無聞。

連環畫畫好的那個晚上,蘇錦繡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管是否天黑了,她立刻帶著畫稿去了機械廠職工大院。

“幹媽。”她拎著包站在門口朝著錢芳笑,伸手圈住錢芳的胳膊:“我又來啦。”

“你這孩子,咋這麼晚過來了?”

錢芳連忙將蘇錦繡拉進門來:“早知道你要過來我就在車間等你了,天這麼黑,你也不怕遇上壞人。”

“我才不怕呢,我可是有人保護的。”

說著,她從包裏翻出一疊稿子,用嘴巴給自己配音效:“噔噔噔,你看,小春姐護著我呢!”

“你畫好了?”

錢芳頓時激動的睜大眼睛。

“嗯,剛剛才畫好的,就立刻忙不迭的送過來給幹媽看了。”蘇錦繡將稿子捏在手裏,帶著錢芳往裏走:“走走,咱們進屋去看。”

“欸……”錢芳還想說什麼,就被蘇錦繡拉走了。

結果剛一進門,蘇錦繡就看見一個穿白短袖大褲衩的男孩正抱著個孩子,手裏捏著奶瓶,一臉懵的看著門口。

“這是……”蘇錦繡臉上的笑頓時僵了。

“我剛才就想說了,這是石林,是你弟弟,這是兜兜,是你小侄子。”錢芳見孩子哭了,連忙伸手去抱,剛幾個月的奶娃娃還不知道認生,換了個懷抱也無所覺。

蘇錦繡早就知道錢芳過繼了個兒子,但是見麵是第一次。

她連忙伸出手,與一臉懵的常石林握了握手:“我是蘇錦繡,是你幹姐姐。”

“你,你好,……姐。”常石林喊得有點僵硬。

蘇錦繡就當沒聽出來他的緊張似的,她將包和稿子放到放桌上,然後伸手去抱孩子:“這就是我的小侄子麼?兜兜,是小豬的意思麼?哎啊,真可愛。”

她抱孩子挺熟練,前世蘇大小姐的大嫂挺能生,一肚子生了三胞胎,她沒事就抱著玩。

這會兒動了動胳膊,又接過奶瓶,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晃悠著。

常石林原本僵硬的表情因為蘇錦繡的自來熟,很快就放鬆了下來,蘇錦繡則是招呼錢芳:“幹媽你快看看稿子,要是覺得行明天我就拿給莊主席看了。”

錢芳立刻轉移注意力去看畫稿。

蘇錦繡鬆了口氣。

這剛認識的親人最忌諱有人在中間來回解釋,那樣不僅不利於培養感情,還容易解釋不好出問題,把錢芳支使走了,蘇錦繡這才有功夫看向這個新的便宜弟弟。

感受到掃過來的目光,常石林下意識站直了身子,手緊緊的貼在褲縫,眼睛直視前方。

就……有點緊張。

“石林你多大了?”

“十九了。”

“啥時候回部隊啊?”

“和首長請了一個月的假,九月十五號前到部隊就行了。”

蘇錦繡抓著小娃娃的手招了招:“不用這麼拘謹,以後咱們就是姐弟了。”

常石林的肩膀這才鬆了點,剛準備說點什麼,就聽見錢芳的哭聲,錢芳抱著畫稿,哭的稀裏嘩啦,常石林腿長,兩步就跨過去了,一把將錢芳拉起來:“媽。”

他嘴笨,說不出安慰的話,立刻求救似的看過來。

蘇錦繡連忙將孩子遞過去,自己抱住錢芳的胳膊,安慰道:“幹媽你可別再哭了,你這樣不僅咱們心疼,小春姐肯定也是心疼的,我都後悔了,不該送畫稿過來,惹的你哭。”

錢芳連忙擦幹眼淚,感動的看著她:“繡兒,你的畫特別好,我看了就又想起當初了,這才忍不住。”

說著,又把畫稿遞到常石林麵前:“石林你快看看,這是你小春姐的故事。”

常石林伸手接過,不一會兒就翻完了。

“很讓人感動,小春姐是個英雄。”

蘇錦繡是知道常石林兄弟倆的事情的,她立刻說道:“我不僅要畫廠區的英雄人物,還要畫一些英雄軍人之類的故事,如果有好的故事就告訴我吧,我會將這些故事送到廠區學校,讓廠區的孩子們永遠銘記他們。”

常石林頓時想到自己的哥哥常石山的故事。

不過……

“部隊的事情是機密,不能隨便說。”

“那就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蘇錦繡也沒想現在就聽故事。

錢芳哭了一場後又開始張羅蘇錦繡睡覺的地兒,原本胡家還有一間空屋的,現在做了常石林的房間,所以蘇錦繡又住進了胡春的房間。

胡建邦回來後看了畫稿,眼圈也紅了。

“畫的很好,我回去會建議機械廠也訂購一批放進廠區小學的。”

“那就多謝幹爸啦。”

得了胡建邦的誇獎,蘇錦繡頓時更有信心了,第二天一早,她和錢芳一起去了廠裏,在路口分道揚鑣後,蘇錦繡深呼吸做了一下心理準備,然後便徑直往莊主席的辦公室去了。

卻不想,到了門口,聽見裏麵傳來交談聲。

熟練的趴了牆角。

“那個蘇錦繡自從進來後沒做出什麼成績吧,我倒是覺得,還是將她調回一線的好,工會任務重,得交給更適合的人才行。”女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有些咄咄逼人。

蘇錦繡歪了歪腦袋,總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這是我們工會的事,和婦聯沒關係吧,什麼時候許主任管的這麼寬了。”

“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你覺得小蘇幹事不行,我倒是覺得她很不錯,胡幹事剩下的工作她都完成的很好,也很有想法,我還想重點培養她的。”

“她高中都沒畢業,充其量隻是個初中畢業生,還能重點培養。”

“這就和許主任沒關係了吧。”

“行吧,希望你不會後悔。”

說完,就聽見門‘吱嘎’一聲開了,蘇錦繡連忙隱藏好自己,等皮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又伸出頭來,看向那個離去的側影。

是她!

當初在財務室門外和錢芳交談的女人。

那時候她就話裏話外想要塞人進工會了,隻可惜錢芳壓根沒懂她的意思,沒想到她都進來了,這女人還是不死心,蘇錦繡蹙了蹙眉,覺得自己該更小心些才對。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去敲莊主席辦公室的門。

“進來。”

裏麵傳來莊主席的聲音。

蘇錦繡推開門走進去:“莊主席。”

“小蘇幹事啊,這麼早找我是有事?”

“前幾天我和你說的那個事情,我已經將畫稿畫好了,趕緊就送來給你瞧瞧。”說著,就從包裏翻出一疊畫稿出來,放到莊主席麵前的桌麵上:“這是英雄之花係列裏麵胡春同誌的故事。”

“喲,還是個係列?”

“是的,我打算先做兩個係列,分為男女同誌,這樣可以照顧到不同的群體。”

蘇錦繡說著,又拿出熟悉的筆記本:“主席您看,這是我做的係列的計劃書。”

莊主席先把計劃書放下,轉而去看畫稿。

畫稿上,因為添加了蚊帳印的網點,整幅畫立刻就生動了起來,就連裏麵的人物都更加的情感飽滿,故事很簡單,講的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胡春同誌,在畢業後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紡織廠工人,她勤勞肯幹,聰慧好學,考進了工會組織,成為了一名幹事,她每天都精神飽滿的去上班,下班後還會幫著父母做家務,是個孝順的好女兒。

這樣平凡美好的日子隨著一場大火而消失了。

胡春同誌為了救紡織廠的財產而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莊主席在看見胡春同誌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問的是:“布料和機器都保住了麼?”

她母親回答:“保住了,都保住了。”之後,便陷入昏迷,再也沒有醒過來時,眼角濕潤了。

“這樣的故事應該給所有人看。”

他的聲音哽咽著,呼吸顫抖著,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悲愴的情緒中。

最後的葬禮,蘇錦繡是進行了藝術加工的。

胡春同誌躺在花朵錦簇的棺木中,棺木的背後是一麵紅旗,旗幟上鐮刀和錘頭交叉在一起,代表了她工人的身份。

“太好了,這故事真是太好了。”

莊主席摘下眼鏡,掏出手帕擦擦眼睛:“你將對話寫在圖畫中,就仿佛裏麵的人物真的在對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