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黑白無常坐定,徐慎之也坐了下來,釋放靈氣形成無形屏障,隔絕內外氣息。
接下來的談話涉及天機,不能被其他人聽了去。
“不知真人此次喚我兄弟二人前來所為何事?”黑胖子範無救笑問。
徐慎之簡略將王家與孫家之事說了一遍,問二人是怎麼回事。
黑白無常聽過之後齊齊輕笑,笑過兩聲之後,範無救便開口解釋。
原來那王大郎前生是個有德的長者,姓李。那王員外前生是個和尚。
和尚下山募化銀兩修葺佛祖金身,擔心途中遺失了已化到的三十兩銀,又聽聞李長者頗有德行,便將銀子寄存他處。
不成想,那和尚募化歸來,前往李家討取銀兩時恰逢李長者不在家,他那妻子見得丈夫,且當初又沒立下字據,利欲熏心,便賴了和尚的銀子。
故此,那和尚這輩子托生成了王員外,李長者托生成他的長子,合該為他還債。那王大郎之所以病死,也是因為還清了債務,再去托生了。
“賴銀子的是他婆娘,怎麼反倒要他還債?”孔宣不解地道。
“孔兄豈不知女子出嫁從夫?既然一切都聽丈夫的,那為人夫者自當對妻子嚴家管教,妻子犯錯,丈夫有不教之過,理應受罰。”範無救解釋道。
孔宣聞言點了點頭,此時禮教很是嚴重,婦人若是觸犯了律法,官府一般不會治婦人的罪,罪責多由男子承擔。
“範兄請繼續。”徐慎之抬了抬手。
範無救點頭應聲,繼續往下說。
話說王員外在未發跡前,曾是一個市井小民,無甚作為,一日外出遇到一自南方來的客商,二人結伴同行。
王員外見那客商所帶包袱甚是沉重,料想到其中不乏黃白之物,心生歹念,某夜與那客商同宿一所廢棄寺院,待那客商熟睡之後,撈起一塊灰磚砸開了那客商的天靈蓋,將其屍身扔到了寺院後的枯井裏,謀了客商的銀子。
王員外得了這筆銀子,回到大名府,這才置辦田產家業,開始經商。
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那客商死後在陰曹喊冤,經酆都大帝與十殿閻君商議,令其托生成了王員外的次子,專程來討債的。
“好個王員外,上輩子是個四大皆空、六根清淨的出家人,這輩子卻幹起了謀財害命的勾當!”孔宣搖頭晃腦,又補充了一句,“難道不該以德報怨嗎?”
“你是以德報怨之人?”徐慎之側目而視,揶揄了他一句。
孔宣嘿嘿一笑,不再多說。
“孔宣此言差矣,”白無常謝必安插話道,“倘若以怨報德,那何以報德?人生在世,當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如此方顯天道公正,陰陽不虧。”
“謝七爺言之有理。”孔宣提起酒壺,先給黑白無常倒酒,隨後給徐慎之倒上,最後再將他自己的杯子倒滿。
徐慎之看了看自己的酒杯,扭頭瞪了孔宣一眼,又拿過酒壺往自己的杯中添了些酒。
孔宣這家夥是典型的以怨報怨,方才不過說了他一句,他就給自己倒了半杯不到的酒,剛好淹過杯底。
見此情形,黑白無常搖頭發笑。
“二位請。”徐慎之端起酒杯敬黑白無常,他們平日裏並不得閑,自己多次焚符召喚他們,理應敬酒。
黑白無常端起酒杯,與他對飲,徐慎之一飲而盡,放下了酒杯。黑白無常隻能聞嗅酒氣,在鼻前一過,隨後便將變成了白水的酒潑掉。
孔宣憋不住話了,又道,“那孫員外又是怎麼回事?”
孔宣所問的也正是徐慎之準備問的,因此他便沒有吭聲,靜等黑白無常說下去。
黑白無常互相對視了一眼,回過頭來,範無救道,“二位不必著急,那孫家之人因果結算隻在近些時日。”
見得範無救賣關子,孔宣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給黑白無常杯中倒滿酒,諂笑道,“七爺八爺,咱繼續往下說唄。”
“你我二人又不急著趕路,既然就在近幾日結算因果,不妨親眼看上一看。”徐慎之沒讓孔宣再追問下去。
既然不能問,那便隻能吃了,孔宣是名副其實的酒囊飯袋,不一會兒功夫便將一桌飯菜掃蕩幹淨。
好在徐慎之早有準備,讓廚子多做了些,酒保撤去空碟空碗,再上菜肴。
黑白無常隻能嗅氣,凡是被他們聞過的菜肴如同泥巴一般,沒有味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黑白無常告辭離去,孔宣去付了飯錢,與徐慎之離開酒樓,前往孫家。
到得孫家,此次徐慎之沒讓孔宣敲門,二人直接躍進院內。
他倆身法敏捷,施展到極致,孫家上下根本察覺不到。
二人進得後院,到得主人屋外,隻聽得房間內傳出老年男子劇烈的咳嗽聲。
徐慎之雖不通岐黃之術,但聽那人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氣管中明顯是有瘀痰在內,當是肺癆。